入夜,万籁俱寂,屋中只点了两根蜡烛,昏昏暗暗的,墙上映照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李瑶两指间捏着黑子悬在半空,半晌,反手一抓,棋子被握在手心,传来一声轻叹:“我输了。”
赵时宴看他一眼,低头挑捡,把黑白子分开扔进棋盒:“这几个月我闲来无事,经常拉林鹤练手,”说着,他抚了两下手心,笑看着李瑶,“瑶叔却一直在奔波忙碌,自然是没空练习,输了我,不丢人。”
李瑶有些赧然的低下头:“将军,这次是我对不住您...”
赵时宴抬手止住他的话:“这样的话日后别再说了,我听从你的建议,不是因为你我私交,是因为我认可你的说法。”两人隔着小小棋盘对视,一个神情坦然,一个满脸愧疚,“瑶叔,你可准备好了?”
“将军放心,南唐的事我早有章程,”说到此处,李瑶鼓了口气,谨慎的询问,“周曼那边,不知道您准备怎么做?”
赵时宴半垂着眼,脸上又贴上了络腮胡,遮挡了大半表情,让人辨不出喜怒,他没有立即回答李瑶的问题,但也没有耗太久:“她,我来处理。”
“将军,您已经掌握她的部署,还是...还是不要心软。”这话有些僭越,李瑶还是说了,不是不信任他,赵时宴绝不是会感情用事的人,他只是...想安慰安慰这个人,“日后的事,慢慢筹谋便是,想必,她会明白的,她是个明理的女子,和她母亲一样。”
“也是个倔强的女子。”赵时宴笑着摇摇头,利落的起身,“瑶叔,你不必担心我,去做吧。”
李瑶转了转身子,深深一拜:“多谢将军。”
赵时宴拿起一旁的外袍,一手把人拉起来,“对了,一直没问你,你埋的钉子是谁?”
“是、是一个旧友。”李瑶眼神闪了闪,躲避什么似的,声音都低了下去,赵时宴点点头,在他肩上拍了拍,没再追问。
出了燕王府,赵时宴沿着长青街的大路朝东走,梆子打更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响了三下,他最终停在府外两丈远的小巷口,不敢再靠近,巷子里黑的很,赵时宴抱臂靠着墙,想着那人最爱睡觉,坐着都能打盹,只怕早就歇下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做梦,梦里还有没有他这个人。
一声惊雷,周曼猛然睁开眼,急喘几下,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驱散梦里那股子可怕的窒息感,她撑着胳膊坐起来,靠在床头平复呼吸,外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周曼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清了清嗓子:“文颂,怎么了?”
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小姐,您醒了。”念菊笑盈盈的挂起床帐,扶着周曼下床,“奴婢以为您还要再睡会呢。”
周曼软绵绵的坐着,看念菊给她穿鞋,“外面下雨了?”
“可大了,”念菊抬头,弯着眼睛笑,“一般这样的天气,您总是格外爱睡觉。”这时,她才看到周曼脸颊上的汗,忙紧张的拿帕子给她擦,“您这是...又做噩梦了?”
“无事。”周曼软软的靠在床头,“文颂怎么了?”
念菊没了刚才的好心情,只是说:“许小将来了,教人打拳呢,文颂不小心,打他脸上了。”
周曼脸上挂了笑:“那她叫什么,叫也该许承佑叫。”
“心疼了呗。”念菊给周曼穿上衣服,把人拉着坐在梳妆镜前,半蹲着打量铜镜中的人,“小姐,是奴婢做的饭不好吃么,您怎么又瘦了。”满满的委屈还有心疼,周曼拿后脑勺蹭了蹭她,“好吃,只是...我胃口不好。”
念菊嘴角耷拉着,挫败的很,可她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想着法子做些好吃的,周曼每次都很乖,吃几口夸几句,也只是吃几口,多一点都哄不进去。
怕她多想,周曼转移话题:“让许小将进来吧,估计是有话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