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两手撑在地上，昂着脖子，满眼期待地等着，赵时宴呼出口气：“这段时日，我不会主动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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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九十九台阶，周曼爬了将近一个时辰，她只穿着略显单薄的淡青色小袄，提着裙摆，不急却坚定地爬完所有的阶梯。

广源寺的大门横在眼前，大门口已经围了一群香客，男女老幼，神色各异，点了香，恭敬地插进门前硕大的香鼎里，双手合十，深深一揖。

这算是门头香，等进了院子，大雄宝殿伫立正中，抬脚进屋，周曼看着前面的女子双手掌心向上，虔诚一拜，口中默念什么，她无心去听，无非是贪嗔痴，爱怨憎的红尘事，她呆呆地盯着面前的大铜像，想着这是哪路菩萨，怎么如此面生，愣愣地走了神。

“施主，”一道浑厚嗓音陡然在耳边响起，周曼一激灵，有些茫然地转头看去，正和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对上，那人微垂了眼，“请您随贫僧来。”

惜竹今日作女儿打扮，周曼怕扰了佛家清净地，没让她带兵器，但这人一身冷冽之气遮掩不住，她不动声色插在二人之间，眼锋扫了下僧人：“何事？”

“不得无礼，”周曼轻声阻止惜竹，冲僧人低了低头，“有劳，请。”

这是周曼第一次来广源寺，也并不认识眼前的僧人，但她直觉此人并无恶意，随着他穿过一片竹林，竹叶哗哗响，更显得此间僻静。

三人停在一间挑高的房屋，僧人一路没说话，步子不急不缓，直到关上屋门，他才再次说话：“周老夫人是贫僧的朋友。”

周曼眉毛一挑：“据我所知，家母并不信佛。”

“信与不信并不重要，”拿来蒲团，二人相对而坐，一旁摆着茶具，连茶水都翻着泡泡，俨然是等着人来的样子，“老夫人最爱在这里静坐，这壶茶是为她备的。”

周曼看着他熟练地冲茶，淡淡道：“等一个等不到的人，浪费了。”

他没说话，仍低着头，手中动作娴熟，甚至带着优美，让周曼浮动的心慢慢沉下来，“你叫我来，就是喝茶？”

“老夫人给的香油钱太多，”他抬眼看了眼周曼，“就当孝敬她的子孙了。”

“既然如此，就请帮个忙吧。”周曼伸出手，展开手，一个旧旧的荷包安静躺在手心，可能因为出汗，荷包一角被浸湿了，皱巴巴地缩着，不知道被主人用力握了多久，“我想供一个牌位。”

他仍旧只是扫一眼：“好。”

“请您送他一程。”周曼把荷包放在桌上推过去，“没有尸骨，不知道阎王收不收他。”

“三魂七魄组成人，要什么肉体凡胎？”

“也是。”

“点长明灯？”

“点，点到我母亲的香油钱用光为止，以后缺钱了，来将军府找我。”周曼径直起身，揉揉膝盖，转身就走。

身后模模糊糊传来一声轻笑：“你和你母亲一样怪，不信佛，还要求佛。”

“不信，是因为他们糟践我，求他们，哼，那是我贱。”丢下这句糙话，周曼扬长而去。

一杯茶被放在桌上，袅袅冒着热气，又渐渐冷却。

僧人端坐蒲团，自斟自饮，半晌，轻笑出声，不知对谁说话：“你呀，一个大辣椒，生一个小辣椒，浪费我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