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妯娌闹罢工,说着要打她;
须臾无奈时,只好请行家。
(本章大意:这天,华家人迟迟不去做工。宗什善与王尔丽说爹娘偏心,偏袒姚小妹,因为姚小妹数十天都没有创作出画来,并料定姚小妹创作不出画来。其实,姚小妹创作的画已经跃然纸上呼之欲出,只是不想由自己拿出,免得让人怀疑她画中暗藏玄机。
宗什善与王尔丽吵着要对姚小妹动用家法,华成福只得下令责罚姚小妹二十大板。华相公不忍,拿出她的画来。宗什善与王尔丽对画品头论足百般诋毁,华成福令华子良去印染坊叫来王成福与夏茂林做评论。两个师傅去华府的路上,其他工人纷纷打听消息。)
清晨,雾气散尽,天空碧蓝,太阳高照。华家大院里,阳光明媚。
话说来也怪,往日这时候,华家人都已进到印染坊,开始做工了。可今天,太阳都照到屁股上了,华家人却没有任何动静,就连华成福也未走出卧房门招呼大家去做工。这是怎么了?
许久,华成福出得卧房门喊起话来:“大家快起来吃早饭,吃了早饭赶快去做工。”他喊完话,径直去了餐厅。
还是华大公精明,他爹的话音刚落,就大声应答道:“听到了。”随后,他推了推身边的堂客,说:“听到了吗?爹在喊吃早饭嘞。”
宗什善的心里似乎早有了准备,嘀咕说:“吃饭有什么好喊的?”
“吃了饭赶快去做工啊。”华大公学着他爹的声音说道。
宗什善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才坐起来,心里憋着一股怨气:“做工,做工,就知道喊我们做工的做工。他为什么不喊那不做工的做工?”
华大公知道他堂客的锋芒所指,为了维护他爹的威信,只好辩解说:“你说谁不做工了?”
“这还用问?爹就是有些偏心,对那幺儿媳妇偏心。那幺儿媳妇就是不做工。”
“她怎么不做工了?爹不是让她画画吗?那只是做工的方式不同罢了。”华大公强硬地说。
“就算画画是做工,”宗什善放开嗓门叫嚷起来,似乎想要让全大院的人都能听见,“可是,她画出画了吗?没有画出画,就不该算做工。”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画出画呢?”
“自从她画画以来,她只是画了一堆废画。半个月时间都过去了,她都没有交出一幅画来。爹娘真是宽宏大量,以为她动手画画了,就是有进步了,也就不动用家法了,反而又给了她更多的时间继续画。结果怎么样?你看到画了吗?”宗什善得理不饶人,一口气说了一大通。
“这些我都知道,你别那么婆婆妈妈的。我虽然没有看到画,但这画就非得拿给你我来看吗?我看,你还是少说几句,快起床去吃早饭。”华大公不想再和他堂客扯谈。
“饭是要吃的,但想起这事来,总觉得没胃口。”宗什善的心里仍然是理不通气不顺,坐在床上不想下床。在这家里,同样是吃三顿饭,为什么偏偏就该让她累死累活地做工,而别人却在那里逍遥自在,游手好闲?这饭吃起来也吃得不香啊。
“你到底是吃还是不吃?你要是不去吃,我去了。我吃完饭后,你跟我一起去做工。”华大公穿好衣裳,下床去吃早饭了。
宗什善觉得,男人没给她面子,说了一声“你想得美!”后,索性扭了扭身子,重新躺在了床上。
华大公卧房里刚才腥风血雨般的舌战像雷声轰鸣,住在不远处的华二公两夫妇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开始时,这华二公两夫妇只是侧耳恭听,听得越多越觉得有趣,尤其是王尔丽,听到最后时,竟踢脚舞手,连声称赞道:“说得好,大嫂说得好。”她也有同感,在这家里,同样是吃三餐饭,为什么偏偏就该让她累死累活地做工,而别人却在那里逍遥自在,游手好闲?
华二公毕竟是华家的种,不敢和他堂客苟同。他认为,姚小妹虽然还没有交出画来,但她总归是在画画,并没有逍遥自在,游手好闲。为了姚小妹,他先前还替她挨过十大板。现在想起来,那十大板都为她挨过了,眼下这画不画的,他还能站到姚小妹的对立面去?况且这事有爹娘管着。即使爹娘不管,上面还有大哥管,怎么也轮不到他品头论足。想定,他走到床前,对正在床上穿衣裳的堂客横了横眼:“就你们这些女人差劲,生怕吃一点亏。”
“生怕吃一点亏?何止是吃一点亏?吃了几个月的亏了。”她扯着喉咙说了起来,她也是一个看戏不怕班子大的女人,“做工的老做工,玩的老在玩。”
“你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这家里有爹娘掌管着,谁会老在那里玩?”
“爹娘偏心。爹娘一旦偏心,玩的自然老在玩喏。比喻说,那姓姚的,她不是一直在玩画吗?你看,她是多么轻松啊!”她强词夺理地说。
“你以为那画是那么好画的?”
“那还不好画?拿支笔在纸上胡乱画一通不就行了。”她狡辩说。
“你怎么这样胡搅蛮缠呢?”他惊问道。
“难道不是吗?如若不是胡乱画一通,她画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就拿不出精美绝伦的画来呢?”她狡辩的劲头不减。她认为,如果姚小妹不能拿出画来,姚小妹就是在那里逍遥自在,游手好闲。
“你以为画画那么容易,那你去试试。”
他这句话触发了她的神经,她火气大发:“呃,我说,你怎么说话老向着她呀?你巴结她是巴结上瘾了吧?你上次替她挨十大板还不够吗?现在,你连说话都向着她了,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他气冲冲地转身走出卧房,去餐厅吃早饭了。她看到,他不再理睬她,挥袖而去。她一时就像瘪了气的气球,瘫坐在床沿上,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
华相公的卧房离得也不远,两个哥哥与两个嫂子的话语轻轻松松就飞到了他的卧房里。他和姚小妹早就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们的话语叫谁听了谁都会觉得烦心。何况,王尔丽刚才还指名道姓地说那个姓姚的嘞。这华家大院里,除了她姚小妹,还会有谁姓姚呢?没有,根本就没有第二个姓姚的。很明显,这姓姚的就是指她姚小妹。她心里明白,只是她认为,只要别人没当着她的面指名道姓地说她,她也就忍了。这个时候,她早已胸有成竹,不怕任何人说三道四了。说得露骨一点,她还巴不得有人出来推波助澜,让她的画早点走向市场,起到柳毅传书的作用。她们的说三道四比她自己的说三道四要自然得多,有力得多。她想着这些,心里不但没有烦躁,反而暗生欢喜,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暗自乐得挥了一下手,转了一个身,忽见华相公在不远处的洗脸架边洗脸,赶紧收住嘴角的微笑,慢条斯理地走到那张大方桌边,随意地翻动着桌上的那些画。
华相公虽然在那里洗脸,但他心里却是波涛翻滚,两个哥哥与两个嫂子的话他没有办法忍受。他们说的是姓姚的,但姓姚的毕竟是他的堂客。虽说两个哥哥与两个嫂子是亲人,但堂客应该是更亲近的人。虽然他们说的话不无道理,但是,他哪怕是强词夺理也得维护自己的堂客啊。他理清了思路,拿定了主意,很快洗完了脸,转过脸去望望,看见姚小妹一如既往地那样泰然自若,心里便着急起来,放下手里的毛巾,快步走到她的身边:“淑贞,你画了不少的画了,你能拿出一幅像样的画给他们看看吗?”
“你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斥责说。其实,她心里早就急着要交画了,但她认为,与其说她主动交出去,倒不如被人逼着交出去的好。
“我是不急,我随你画到猴年马月都可以,只是……”他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只是,只是什么?只是他们急,是不是?”她一脸严肃相。
“是啊,你都听见了。”
“我又不是聋子。不过,听见了又怎么样?”她翻着那些画说。
“听见了就好。”他附和着说,不敢妄加评论。
“我听见了,我没有骂他们乱嚼舌根就不错了。”
“嘘,小声点。”他生怕惹出大事来。
“怎么?你害怕了?我就是要让他们听听,别以为这画画就跟她们做工是一样的。如若一幅画画好了,就可以价值连城,就能顶得上她们做几年的工。”她由于心里有底,说出话来理直气壮。
“淑贞,不是我害怕。”他受不了她的那句话,强辩说,“我是以为,你会害怕,因为你拿不出画来。你要是能拿出价值连城的画来,那就谢天谢地了,那谁也不会嚼舌根了。”
“要想拿出价值连城的画,那就得要时间。她们在那里胡说八道干什么?况且,一幅画是否价值连城,不是由画画的人说了算,而是要由市场、由历史来确定。”她缓了缓气说。
“别说得那么玄乎了。看来,今儿又会有一场风波,你要准备好。我看,你这里画了这么一些画,如若爹娘要你交画,你就先挑好一点的画交给他们,让他们看看能不能用。”他这么建议道。
“画都在这里。至于能不能用,你们看个清楚,我不好给你们挑选。”她的话里隐藏着某种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