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感情的人，本就是令人可怕的。

“我们出去谈。”小周转身走了出去。

一个人，只有在经历过无法承受的打击和伤害，才会有这种表情。

小周的心里忽然也觉得很冷，甚至绝望。

丑陋的人性，永远令人不寒而栗！

雨后的世界是干净的，天放白，大地深绿，阳光开始升起，希望洒满世界。

小周长长吐出口气，好像觉得很压抑。

王东走在他身后，冷冷地盯着他：“周警官，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小周淡淡道：“刚来不久。”

“哦。”王东还是盯着他：“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小周转身盯着他：“发现什么？”

他直视着王东的目光，就算王东的目光如刀，咄咄逼人，他也绝无退缩，王东怔了怔，忽然大声地笑了笑，说道：“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对了周警官，你刚才说你发现有人可疑，你到底怀疑谁？”王东目光发亮：“莫非昨晚的雨夜，你发现了什么动静？”

小周淡淡一笑：“昨晚的雨夜，我又不在这里，怎么会知道？”

王东道：“但你的衣服却是湿的？雨早已停了，如果你真的是刚来不久，又怎么会这样？”

小周皱眉道：“你为什么要怀疑我呢？难道我的衣服不能是在来的路上淋湿的？难道你不知道，这世界有的地方虽然东边是晴天，西边却在下雨？”

他意有所指，说道：“就好像有的人一样，一面是善良的，一面却是邪恶的。”

王东怪笑：“所以你要我怎么协助你呢？你怀疑的究竟是谁？”

小周沉默，该怀疑谁呢？

他笑了笑：“我忽然发觉也许是我多疑了，我想我应该再好好调查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去。

王东已经颠覆了他的认识，再也不是他眼里那个淳朴憨厚的人，但他还是保留着一点希望，希望王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坏。

但他已经盯上了他，他的确忍不住要怀疑他！

他当然没有王东杀人的证据，但直觉告诉他，王东可能是杀人的人。

只有杀人的人，才会有那样深沉的杀气，这不仅是一种直觉，也是一种办案的经验！

在他的部署下，局里出动了八个人，每天晚上轮流在村外盯梢，重点监视对象就是王东。

雨夜，暴雨，狂风呼啸。天地黑暗，日月无光。

陈德敏缩了缩身子，似乎觉得有些冷，埋怨般说道：“学长，我们有必要这样等下去吗？”

小周道：“有。”

他深吸一口烟，望着满天大雨，说道：“前几次命案，都发生在雨夜，今晚……”

陈德敏转了转眼珠：“你是说，今晚也有可能发生命案？”

小周满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雨一直下，两人站在雨夜下等了两个小时，眼见雨渐渐小了，陈德敏吐出口气，说道：“看样子，今晚总算没事发生。”

小周皱了皱眉，沉默着，看样子，今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也松了口气，但同时心里也有些失望，因为错过了一个抓到凶手的机会。

就在他们准备上车离去的时候，忽然间，守在前面五百米的警员小张叫道：“周警官，有情况！”

闻言，两人立刻奔了过去。

不用询问，小周已经听见村子里的动静，像是有人在呼救。

那声音从雨中传来，虽然并不大，但的确每个人都能听见。

三人立刻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追了过去。

泥泞草坪中，一个汉子正挥舞着手里的木棍朝身下老人的头部猛击，老人头破血流，已发不出求救声。

幸好小周他们已经赶到。

救护车来得很及时，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老人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

小周走进审问室的时候，王东还是在狂笑。

他已经这样狂笑了一个多小时。

每个警员看着他，都觉得这是个疯子。

如果不是疯子，怎么会无缘无故杀人？

“你杀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小周盯着王东，就算他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也已不得不信。

谁能相信，一个在别人眼里永远那么老实，那么憨厚的人，其实竟是个杀人狂魔？

王东冷笑：“不为别的，只为杀人。”

“为了杀人而杀人？”小周只觉得后背在发冷。

他再一次被人性的邪恶所震惊。

王东还是在冷笑，说道：“杀人，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比女人还要刺激，你若不相信的话，也可以去试一试。”

小周想笑，他堂堂一名警官，现在竟有人想劝他去杀人？

但他笑不出来。

“看着他们发疯般逃命，就像即将被宰的畜生一样，我就觉得浑身爽快。”王东的眼里，竟然发出了光。

“所以你绝不在他们的家里杀人，而是要把他们驱赶到野外？”小周忽然明白，为什么被杀的老人们总是出现在雨夜中。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在雨夜天出门的。

“不错。”王东道：“我喜欢追杀的感觉，那使我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小周冷笑：“所以你从来只对老人动手？”

王东盯着小周，目光中仿佛充满不屑，说道：“你以为我真的只敢杀老人？”

他忽然又狂笑起来，冷冷说道：“去年我做了一件案子，目标是村里的大学生小孟，他的新婚妻子又年轻又漂亮，那天晚上，我闯进了他的家里。”

他的眼里散发着邪恶的光芒，竟似还带着自得之色：“小孟据说还是个体育生，但一拳就被我打趴下了，连反抗都不敢，我本来打算先杀了他的，但他的妻子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为了求我饶他一命，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他又疯狂大笑起来。

小周紧皱着眉头：“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难道他们没有报警？”

王东冷笑：“这种事情，就算报警了，把我抓了，他们自己也一样不好受，这都是为了顾全面子，那晚之后，他们很快就搬了家了，听说是搬到城里去了，而且……”

“砰”的一声，小周一拳击在了桌面上。

纵然见过太多犯罪的事情，但他还是不忍再听下去。

他转身背对着王东，过了很久才长长吐出口气，说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他认识王东也有三四个月了，但这并不是他所认识的王东，他记得，三个多月前，他第一次迈入村子的时候，村里最热情也最让他有好感的人，就是王东。

是他看错了人，还是王东太虚伪？

他不仅忽然对这世界很失望，对自己也很失望。

王东道：“问得好，我到底是个什么人呢？有时候我也在问自己，我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承受那么多痛苦？”

原来，他平日里的笑容都是面具，其实他的心里充满了痛苦。

“你自己痛苦，就要去加害别人？”小周冷哼了一声，摇着头。

王东道：“至少我觉得很痛快。”

小周还是在摇着头，他不停摇着头，这种犯罪动机他不是第一次见，每一次听见这种理由的时候，他都难以接受。

人，为什么会这么脆弱，这么邪恶？

他很快就走了出去，因为他已经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

外面天已经亮了，今天是个晴天，阳光正从天边升起。

但是小周很累，是从心里发出来的累，就好像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

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是疲倦的，又饥饿，但既无心睡眠，也没有吃饭的胃口。

陈德敏手里抱着文件夹，跟着他跑了出来，笑道：“学长，你去哪里？”

小周停住脚步，抬头望了望天空，说道：“不知道，只是想出去走走。”

陈德敏笑道：“真巧，我也想出去，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

她的笑还是那么健康，那么甜美，就好像天使一样，从不会被人间的罪恶所影响。

小周忽然也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有点饿了，你倒是可以陪我去吃个早饭。”

陈德敏的眼睛亮了起来，点着头道：“好，你等等我。”

她跑进去，放下了怀里的文件，很快又笑着跑了出来，走在了小周的身边。

然后两人一起走了出去，走到了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