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警告,舰体受损程度已达45%,请尽快撤离。”
银色的小型星舰穿梭在漆黑的虫洞中,舰船内部的红灯快速的闪着,刺耳的警报声仿佛要穿透耳膜。
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短发男子伏在中心的指挥台上,攥紧的手心和额上暴露的青筋无一不在显示他此时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诺亚,还有多久才到克里诺星。”男人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问道。
蓝色的长裙少女披着及肩头发以全息的形象出现,在她现身的刹那,警报声和警示灯骤然停止,舱内恢复安静的状态,“沈誉博士,还有8小时。根据测算,星舰的受损程度能支撑到达目的地,但您也会在克里诺星被逮捕。”
“8小时。诺亚,我恐怕坚持不到那时候了。”沈誉扶着桌面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向后面的船舱走去,全身上下疯狂冒出的冷汗让本该随动作摇晃的衣摆此刻平直的贴在身上。
“博士,你不该选择克里诺星作为终点,是人类的思乡之情影响了您的判断吗?您的行为会为居住在上面的人,也就是您的同乡带来灭顶之灾。博士,或许您需要更改一下终点。”
“更改吗?”沈誉停下脚步,顿了一会儿,而后背对着诺亚摇摇头,“不需要了。”
“诺亚,照计划中的做吧。烧草过后的灰土中能诞生新芽,什么都不做只能慢慢走向灭亡。”
“遵从您的意志。”名为诺亚的全息影响颔首示意,等到沈誉的背影消失后才缓缓抬头,“由衷期待几小时后能与您再会。”
下一秒,舱内的警铃再度响起。
于此同时,克里诺星某座房子的屋内——
“哥哥,都怪你昨晚忘了把收音机拿下来。你看这下又得修。”
贺宁用螺丝刀小心地拆着收音机,一旁的桌面上平放着拆散的零件。
“对不起啊,妹妹。”贺倏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歉。
他昨晚着急跟着贺宁跳下来,后来又和她解释作保证,吃了饭之后就进屋睡觉了,屋顶上的收音机坏了没声,他根本就没想起来还有这件事。
“不如再从尼特叔叔那儿买一个吧,这个也用了十多年,修了这么多次,能用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
“不要。”贺宁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挺喜欢这个,修理也挺有意思的。而且买一个又费钱,无用的开销还不如留着让吉米娅婶婶换物资呢。”
她小心地拆着一层层结构,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内部的走线和部件。
“嗯。”贺倏见她专心,也不再多言,“我先出去帮婶婶干活了,今天的天气太热风也大,不比昨天那么好,你呆在屋子里千万别出门。”
“去吧。”贺宁头也不抬地答应,一门心思已然扑到收音机上。
掀开厚重的挡沙帘,门外一片昏黄。
大风裹着黄沙铺天盖地,多走几步后向后望去,连房屋的影子都看不清晰。只有被特意留下的20米一棵的米诺树沙沙作响,勉强帮人分清方向。树干上面系好的褐色布条被风扯得在空中乱打,是早些出门的克帕特叔叔标记的路线。
贺倏默默将面上的布料又加了一层,只从粗布空隙间看着周围。尽管呼吸会困难一些,但也好过沙子进嗓子。刮着疼、声音变哑倒是其次,关键是嘴里特别干,费水。
毕竟他快离开这儿了,能帮叔叔婶婶他们省一点是一点,以后有一段时间不能帮他们干活,妹妹那儿也需要他们继续照顾着。
他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和妹妹贺宁不是克帕特叔叔和吉米娅婶婶的血缘亲戚。倒不是因为稀少的邻居们在他们兄妹面前说三道四,单纯只是因为他们的长相实在是太不相同了。
叔叔婶婶和邻居们都是红发蓝眼,包括和妹妹同龄的朵莎也是,只有他们俩是黑发褐眼。只不过婶婶他们没主动说,贺倏也就没问。
贺倏顺着标记的线路慢慢地摸索过去,后背上背着用来放木捆的木扎在风的鼓动下不停晃动,他熟练地将戴着手套的双手垫在系绳下,手指攥紧绷直绳子,这样能省力许多。
天地一色的环境中辨不清时间,耳边剧烈的风声无时无刻不在扰乱着感知,不知走了多久,贺倏终于到了米诺树林的边缘,往里看去,尽是被黄沙修饰得影影绰绰的身影,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吉米娅婶婶!”
“伊伊,我在这儿。”吉米娅大声回复道。
贺倏竖起耳朵,仔细地分辨了一下声音的来向后,抬脚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