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又有死鬼来了……”

意识朦胧中，耳边传来低语，像是有人在低声交谈。

“吃了他！我们还能保持清醒！”

“吃了他！吃了他！”

“不对！他的肉身还完好！”

“肉身！我的肉身！”

“我要做头！别跟我抢！”

“那我要做手！”

“不！头是我的！手也是我的！”

……

嘈杂的声音愈发刺耳起来，模糊中陈钰看见有暗淡的光自头顶照下，周围涌现出无数灰色的人影。

那些人影不知围了几层，他们晃动着，一个个拼了命将手伸向陈钰。

他们犹如浆糊般黏在一起，将自己包围，伸出无数只手在自己身上撕扯着。

剧烈的疼痛将陈钰的意识彻底惊醒。他这才发现自己竟处在一片漆黑的水域中。

此刻的肺部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好在绑在身上的藤蔓已经消失不见，他开始挣扎起来。

只是那些手仿佛长在他身上一般，无论陈钰如何动作都无法挣开。

“滚开！都滚开！”

陈钰的吼声在水中隆隆作响，这竟意外的有效，那撕裂的痛苦骤然停歇下来。

然而平静过后，却有一股更强烈的拉扯感传来，那一刻他的四肢与头颅仿佛要被扯断般疼痛。

“他还活着！”

“把他的魂魄吃了！再占据肉身！”

“吃了他！吃了他！”

……

陈钰渐渐力竭，浓浓的不甘中掺杂着绝望。

就在此时，他忽然觉得右眼如滴出了血般猛地一疼，紧接着一道阴影自眼前一闪而过。

那之后，身上的剧烈拉扯感竟顿时随之一消。

再看向周围，那些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陈钰惊疑不定，但也知道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他一边捂着右眼缓解疼痛，一边向上游去。

“哗啦！”

披头散发的陈钰自水面探出，缓缓向岸边走去。

“呕——”

水流如注，他收缩着肺部，将灌进里面的水吐出。

陈钰倒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地摸上心口。那里毫无起伏。

渐渐的，喘息声轻缓下去，直至再无呼吸的声音。

陈钰的脸上不知是哭是笑，此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不算活人。

究竟谁是疯子？是自己还是那些村民？

“我明明趁着假期回家，然后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一则电话，对！电话里说，说，该死！那该死的电话说了什么……”

他胡言乱语着，试图相信自己还切切实实地存在着。

最终，声音戛然而止。这里并没有人能回应他的困惑与痛苦。

四周岩壁上长着荧光的矿石，借着幽暗的光亮他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溶洞，极高的穹顶上，岩壁延伸下大小不一的钟乳石，空洞直通而上。

在他右手边的，是一片漆黑的深潭，几乎与地面融为一色。陈钰看不清这深潭对面的边缘，他不禁有些庆幸自己上岸时没有选错方向。

此刻他心中充满了迷茫，不知道是否会被困死在这，也不知道自己这幅样子能活多久。

最终，脑海里一片混沌。

——

“往这里来……”

死寂中突然传出声响。陈钰猛地一悚，被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一下站起，四处扫视起来。

“是谁在装神弄鬼？！”

“是……谁……在……装……”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刚刚那道缥缈的声音仿佛一场幻梦。

陈钰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

“我在这里……”

缥缈的苍老之声再度传入陈钰耳边，这一次却凝实了许多。

陈钰听得真切，扭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左手不远处正斜立着一块阴影，隐隐有人的外形。

他不自觉地皱眉，警惕地向那边走出一段距离，这才发现那是一尊三尺高的陶土神像。

“是你在说话？”

“是我，小友。”

神像发出声音回应道。

尽管陈钰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此刻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能在此处见到疑似神祇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