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三章 旬休、期约(2 / 2)三荀传首页

柳郁应了一声:“注意安全,我在这等你。”

等柳郁进了屋,董襄也没往祁嵩的书摊凑,而是往香染街里走。

香染街本来就窄,街口还种了一棵大槐树,明明是青天白日的,却显得幽深。巷口左右两户人家都是做香料生意的,烟囱里常年冒着烟。再往里,好像就到了祁嵩说的那个院子。董襄按着剑悄悄靠近,屏息凝神,里面却没有一丝动静,他反倒连邻院烧柴的声音都听到了。

董襄又听了片刻,还是没有什么声音。如果按祁嵩说的,这院子里养了几头牛,就算没有人在,牛也断不会一点声音也没有。董襄慢慢靠近,又仔细听了片刻之后,还是没有什么动静。院墙约莫只有一丈高,董襄跳起来攀住墙头,爬了上去,低头仔细瞧了瞧,院里没有什么能躲藏的地方,一边的牛棚里,果然也没有牛。院里只有一间房,窗纸瞧着有些烂了,门上也落了许多灰尘,好像很久没人住的样子。

董襄抽出剑来,捅破窗纸往里面看,却一眼就瞧见了里面那具无头尸首。

董襄没有擅动。他如临大敌般警惕着向后退,攀上了墙,又看了看外面,也没有什么埋伏之后,跳了下来。

他收了剑,快步走向街边那间茶坊,柳郁还坐在里面。他松了口气,忙拉起柳郁走到门外,小声耳语道:“娘子,香染街那边出事了,你雇一辆轿子先回家,回家了把门锁好,等我回来,听见没有?”

“出什么事了?”柳郁见他这般神色,甚是担忧地问。

“这你莫管,放心在家等我。”董襄扭头望了一圈,目力范围内也没见有鞍马店,“我送你过去吧,我记得再往东有一家鞍马店。”

柳郁劝慰道:“我知道在哪里,官人快去吧,我这就回家。”

董襄完全没有顾及街上行人,把柳郁搂进怀里:“保重,我先去了。”

几息之后,柳郁有些局促地挣脱开来:“快去吧。”

董襄告别了柳郁,先去了最近的厢军军营,凭着他左军巡使的令牌,他叫一个姓周的小校调了一队厢军给他。董襄叫几个人去开封府回报,自己则带着这些人先将香染街围住。

很快,就有好事之徒也凑了过来。董襄本想去问问祁嵩,但香染街口已经聚满了好多人,董襄只能先维持秩序。

“董大人,香染街里出事了?”

身后有人拍他肩膀,董襄扭头一看,只见正是祁嵩。

“借一步说话。”董襄引着他到人稍少一些的地方,“祁先生,你说的那院子里,我刚进去瞧了,你猜怎么着?”

“怕是出人命了?”

“是。里面发现了一具尸首。倒是那牛棚里,也没有你说的那些牛。”

“这倒是奇哉怪也了。“祁嵩点了点头,“董大人,那院子里歹人已经走了?或者说……已经死了?”

”刚才我进去的时候,确实没看见人。不过祁先生还是多加小心,只怕贼人是意识到了开封府正在介入,使了这么一出金蝉脱壳,再去加害祁先生妻儿。”董襄斟酌了片刻,说道。

董襄也不等祁嵩回话,就又走进香染街。见大门还是锁着的,董襄只觉得恼火,他对着门狠狠踢了一脚,门闩似乎被他踢断了,门应声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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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个叫慕容宁的女子走了之后,梅絮又回到了自己屋里,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爹梅佑明,说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富商也不为过。爹只有她这一个孩子,自然是对她百般疼爱。只不过嫁人这方面上,她爹一直都不由她。

一个月之前,荀绍玉来店里的那次,是她和荀绍玉唯一一次见面。若是平心而论,他是等待殿试的举子,上次见面谈吐得体,仪表堂堂,长相也不赖,梅絮觉得倒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只是并没有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梅絮记得她当时有些害羞,没说什么话,只是点了点头,她爹当时却火急火燎地把此事定了下来。梅絮隔着帘子偷听了一会,荀绍玉跟她爹约定,殿试完之后,四月初就把一千贯的聘礼送过来。梅絮有所耳闻,聘礼送过来后,女儿就算嫁出去了。

梅絮本来还有些期待。四月以来,她每天闲来无事都坐在门口,说是透气、晒太阳,其实是在等荀绍玉。这倒不是说梅絮有多喜欢他,而是梅絮想看看,荀绍玉到底有多喜欢她自己。可谁想得到,今天慕容宁来到店里,跟她说,一千贯聘礼还在,但是荀绍玉被歹人劫走了。

梅絮见过慕容宁几面,只知道她身手不错,是汴梁开递铺的,前几年因为爹要在汴梁开分店,跟爹有生意来往。要往洛阳运一千贯的聘礼,是她来运倒也合理。只是干护镖这一行的,怎么会不注意蒙汗药?贼人劫走了荀绍玉的人,为什么聘礼反而还在?

慕容宁把那聘礼留在了家里,临走之前,还叮嘱梅絮不要多想,可她没法不多想。

梅絮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明明很欣赏荀绍玉这个人,此番慕容宁把这消息告诉了她,她应该难过才对,可心里却又有一丝窃喜。梅絮知道这是不对的,可她心里却忍不住地这么想。梅絮现在只想赶快把聘礼退回去,从这场纠缠之中脱身。

大概是因为这一次又能躲过逼婚了吧。

说来也奇怪,梅絮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要把人分成男女,分便分,却偏偏这样不公平,偏偏她又是个女儿身。女孩儿要矜持,不能像男孩那样在外面疯玩,得规规矩矩地呆在家里,要学那些当时看来无聊极了的针线活。到了现在,该嫁人的年纪,更是要听什么父母之命,完全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等嫁人之后,就要敬奉公婆,相夫教子,一辈子就算过完了,梅絮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梅絮有些烦闷。她坐到书桌前,拄着下巴,边想边写,是一阙《青玉案》。

“云清风暖明烟渚,看青鸟,离人数。却怨东风吹苦楚。长枝新柳,飞花轻舞,难留行人住。

絮飞云外终辞树,不与人间分雨露。却向墙外归路去。待春华了,氤氲秋雨,残艳埋尘土。”

等写完了,梅絮反复读了两遍,有些不满意,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她把这张纸折好,放在书柜一角。她闷闷地走出房间,通过院子走进前面店里。

天方阁现在是三层小楼,一楼卖珠宝首饰,二楼和三楼是卖香料的。她爹平时就坐在一楼柜台后面,读书或是练字。梅絮舒了口气,尽量平复心情后,走进了一楼堂屋。

“爹……”

“絮儿?来,坐。”

“爹,我想出去走走。”梅絮在梅佑明身边坐下,小声道。

“去哪里?”梅佑明正在算账。

“去汴梁。那聘礼一千贯,到底也不是个小数目,我得去还给人家。”

“还不是慕容宁那姑娘走得太急了,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做错了什么事就诚惶诚恐,自己一个人又没法挽救,就茶不思饭不想的。”梅佑明放下了笔,“我已经叫人去准备车马,准备把这聘礼送回去了。絮儿你要是想去的话,那就收拾一下,一会跟着去就成。”

“嗯,那我先去收拾了。”

梅絮应了一声,忙回房间收拾东西了。她爹虽然很疼她,但却很少让她出远门,借着这次机会,她也正好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