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尝。”
刘修文翻开苏礼的课业快速地扫了一眼。
接过递来的筷子开始品尝这两道菜。
他点点头道:“嗯,敛之答的不错,先生也觉得这竹笋炒肉更好吃些。”
说着刘修文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端正、规矩的自己的弟子。
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弧度,展出一副慈祥的笑容。
而后又尝了口酸汤鲈鱼,摇摇头自说自话道:“这三王子的确蠢材,开个松鹤楼,食材用料极好,偏偏让那些个武夫当厨子,好好的鲈鱼乱做一通,白白糟蹋了。”
尝了口竹笋炒肉,又摇摇头道“这大王子开的酿春阁倒是不错,这竹笋炒肉确是有模有样的,估计挣的钱不会少,可惜全拿去养些私军了。”
松鹤楼是近几年在青都内突然崛起的食肆,里面的饭菜味道一般,但是却有着加快修行者修行的作用,儒生吃了可以加快浩然气的吸收,武者吃了可以活跃体内内力。
神奇的饭菜,昂贵的价格,听说还有可以用情报来换饭菜的奇怪规定,还能在这柳国国都内快速立稳跟脚。
对于一直没有露面的松鹤楼老板,众人一直都猜测不断却一直没有过确切的答案。
而酿春阁,也是一个神秘酒馆,其酒水饭菜虽说没有能助人修行的逆天功效但其味道却十分不俗,各种酒更是揽尽百般滋味,其百花酿更是被誉为百花毒,饮过一遍后就让人难以忘怀。
与松鹤楼正好相反,价格合理,分店又遍布柳国各地,所以客源不断,十分挣钱,据说全国各地的酿春阁每年上缴的税收就抵柳国一成的收入了。
当然酿春阁的老板也一直未曾出现过,甚至还有人猜测这松鹤楼和酿春阁的老板是同一人。
苏礼坐在团蒲上,就静静地陪着自家先生,对于先生‘无意间’透漏出的秘辛毫不在意。
刘修文笑意更盛。
“都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加起来也不及我家敛之十之一二。”
听到这,苏礼才是苦笑道:“先生,弟子都没能迈入修行呢。”
刘修文又笑着摇摇头:“没入修行又如何,不能修行又如何,敛之学究天人,将来注定是要做儒道圣人的。”
苏礼无奈道:“先生”
刘修文习惯性的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一手抬起在棋盘桌上扫过,衣袖轻轻拂过。
桌上的两盘菜随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盒棋娄。
刘修文笑呵道:“好好,不聊那些,来下棋,下棋。”
于是,刘修文执黑,苏礼执白。
二人下棋起来。
其实近年来先生弟子两人的相处方式大多如此,刘修文没有再教苏礼儒家的那些学问了,或者说是没什么必要再教了。
学生有了自己的一套学习方式,对那些学问有了自己的见解和看法,那么做先生的就不必再多劳。
唯有苏礼自己碰到了难题,有了疑惑,才会有先生的点拨,解疑。
传道解惑之师,笃学谦敬之徒,莫过如此。
更多时候,刘修文像讲故事般向苏礼透露着天下那些点点的大事小事,讲累了就下下棋。
苏礼则是一直陪同左右,先生讲事他就安静听,先生要下棋他就捻子对弈。
等到了日落昏黄,苏礼这才被先生放行回家去。
到家门前,木门虚掩。
苏礼微微皱眉。
自己出门时是关好了门的。
推门而入,苏礼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自家院子石桌前的不速之客。
坐着的华服青年,站立在一旁的老人。
老人见苏礼终于回来了,悄悄吐了口气。
自打坐下起,殿下除了喝茶就是修炼,他只得站着陪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备受煎熬。
苏礼眯眼看向华服青年。
这人他是见过也认识的。
就是那被自己先生评为“的确蠢材”的柳国三王子,柳无辞。
也是青都里最大的纨绔子弟。
柳无辞翘着二郎腿,身子往后虚仰,手里把玩着茶杯。
对着苏礼道:“哟,苏孤儿终于回来了。”
苏礼自先生那得到些内幕也不会被这三王子面上所展示出来的纨绔形象所迷惑。
毕竟能是开一间名动天下的松鹤楼的人,怎么样都不会是一个酒囊饭桶。
苏礼并没在意他的嘲讽,走到石桌前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眼见苏礼没有理自己,反而坐下喝茶,柳无辞倒也不在意,起身绕着石桌继续道:“十二年前盛极一时的苏家,如日中天,苏家主位任相国,国计良策不断,儿子又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神童,开悟极早,都说是天定的读书人良才,不仅被国师看中收为弟子,又与段家的女儿订了婚约...”
说到这柳无辞刚好绕到了苏礼身边,将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一股似是武夫内力,又像是儒生浩然气的令人难以明辨的气息,顺着柳无辞的手沿着苏礼的肩流进,探查着他的心肺与丹田。
对此苏礼毫无察觉。
柳无辞收回了手,继续绕着石桌走,话头一转:“可惜,也不知惹到了什么天大的仇家,竟是被一夜灭了门,全家上下连同那些下人,整整数百口人一个不剩...”
柳无辞坐回原来的位上,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苏礼继续道:“独留一个还在观星楼读书的五岁孩童。”
说完,柳无辞展出一个笑容,似是讥讽又似不屑。
苏礼喝了口茶,回望过去。
淡淡道:“那不知,鼎鼎大名的三王子找我这个苏家遗子又有何事呢。”
鼎鼎大名自然是指柳无辞在青都流传的,“最无能的王子”,“第一纨绔”了。
柳无辞仍含着笑。
“我替段家小姐...”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扔向苏礼,“来退婚。”
信封上,“苏礼亲启”几个红字,鲜艳夺目。
是她的字。
苏礼木木的拿起书信,怔怔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