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眘正喝着茶,看着祖孙天伦的喜剧,忽的被点名。吓了一跳,险些将茶盏中的茶水洒出来。
辛弃疾抬头道:“他叫赵眘!他爹叫……哎,二哥,你爹叫什么来着!”
“生父赵子偁!”赵眘道。
李清照第三次露出思索的神情。
“别想了您,估计您也不认得,后来我过继给了赵构为子!”赵眘叹道。
“啊!赵构是皇帝!他有两个养子吧,哎,小子,你有机会当太子么?我看你直呼他的名字,全无恭敬,只怕是机会不大!”李清照问道。
赵眘这回真的喷出一口茶水,李易安住的离皇城这般近,对皇城内的事却是丝毫不关心啊。
辛弃疾仰着头道:“二哥他已经登基当了皇帝了!”
李清照一怔,喃喃道:“啊!已经换了皇帝了?”
忽地又醒过神来,起身要给赵眘行礼,赵眘连忙一把扶住。
“今日我们来此是客,客随主便!”赵眘赔笑道,他对李清照极为敬佩,此时见到却是与印象中颇为不同!
“那先皇已去?”李清照狐疑道。
辛弃疾道:“没有,他当太上皇了。”
李清照轻轻“哦”了一声,没成想这才几天便换了天地,又想起什么,一拍辛弃疾的脑袋:“你小子,怎地不叫姑奶奶!”
辛弃疾嘟囔道:“你看着跟娘亲也差不多大,我怎么叫得出口!”
李清照似乎陷入了追思,道:“小戚比我小十几岁哩,她的青丝可曾花白么?”
“她已于两月前去世了!”
“啊!”李清照心中大震:“她这般年轻,如何……”
“我父亲久病不治,她一心系在家父身上,一时想不开,便随他去了!”辛弃疾想起往事,颇有些心酸,李清照与他又跟亲人一般,感情一时压抑不住,红了眼眶!
李清照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睛看着左上虚空,似乎在追忆与戚守一的点点滴滴:“小戚啊,你常说我是性情中人,不谙世事,不想你居然傻到殉情,来日在黄泉相见,必将好好笑话你一番!”说是要笑话戚守一,但她的眼角有晶莹的泪光划过。
赵眘见气氛有些沉闷,岔开话题道:“易安居士,如何过的这般清苦,我记得那秦桧算是你的亲戚吧!”
李清照忽地大怒:“莫拿那个腌臜泼才污了我这院子,再提他,哪怕你是皇帝我也赶你出去!哦,先皇禅让,莫不是秦桧扶持你上去的吧,乖孙儿,你莫贪恋这官场,不如随我把酒话桑麻逍遥自在!”
辛弃疾道:“姨娘,二哥不是那种人,他是踩着秦桧当上的皇帝!”
“哦?”李清照大为惊讶:“如今有人可以与秦桧对抗了?你借了谁的势?”、
辛弃疾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李清照击节赞叹:“秦桧固然犯了致命的大错,但你们能抓住这个机会加以利用,也是天纵之才啊!”
“现在大宋已然换了青天,姨娘,你何不出山,做些想做的事情!”辛弃疾目光灼灼看着李清照,满脸的希冀!
但令人失望的是,李清照轻轻地摇了摇头,幅度很是轻微,但又十分坚定。
“手执农桑,鸡犬相闻便是我想做的事情,并无其他!”
赵眘急道:“怎么可能,易安居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你是挂念大宋的,现在百废待兴,为何又不愿出一份力呢?”
李清照拿樱桃木的茶匙一敲赵眘的脑袋:“那是二十八年前写的诗了,现在这把年纪,还能做甚么?怪只怪你们来的太晚了!”
辛弃疾乖巧道:“姨娘,你不老,娘亲头发都几乎全白了,你还有好多黑发呢!”
李清照对他叫自己姨娘倒也不阻止,刮了他一个鼻子:“你小子还挺会说话,只是我终究七十二了,来日无多,未来是你们这帮小孩子的!”
陆游接茬道:“易安居士,正是因为我们还小,许多事情看不明白,需要你来指点指点啊!”
李清照叹了口气:“此事不是我不愿帮忙,只是避世这许多年,确实也帮不上你们了。这些年我就将亡夫的金石学问编辑成册,终究是门学问,弃之可惜了!”
适才还嘲笑戚守一殉情的行为,其实她的用情也丝毫不浅,写诗骂死赵明诚之后,内心却一直在后悔。与同期士人相比,赵明诚的表现其实并不差,而且他擅长的并非治兵,用项羽的标准来要求他,自然是有些过了。赵明诚死后,李清照日夜思念,江山沦丧,朝堂奸佞当道,她也无可托付,只好默默将赵明诚的学问写成书册,以传后人,也算是对亡夫的纪念了!
陆游抓住了重点:“易安居士,如此正好啊,我们准备在太学开一科,教授金石学,只是找不到人来教授,实在是头疼的很!”说完踹了一脚赵眘。
赵眘忙不迭点头:“正是正是!缘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李清照颇为意动,能够传授亡夫的学问,自然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只……
大黄二黄过来不停蹭着李清照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