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2 / 2)从打工仔到总裁首页

它们在流水线上被摆成一条线,间隔不超过十厘米。紧接着,一只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在流水线上来回翻飞,夜班工作就开始了。

喷码线上的工作,分为放料和收料,其实都极易上手。

工友把物料摆到流水线的最前端,顺着流水线流下来,经过喷码机时被喷上日期或代码。收料的工友把继续顺流而下的它们,快速拣到托盘里,完成一个动作用不了四秒。

“这工作是个人都会做,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工友徐春雨调侃道。

工友分列在喷码线两侧,两人放料,六人收料。在收料的过程中,除了手臂来回伸缩外,还要盯着物料里是否有不良品。立讯电子对不良品的严苛,从进厂岗前培训就反复强调。

不收、不做和不出不良品的三不原则,具体落实到喷码线,就是除了收料员顺手拣出不良品外,旁边还有专门拣不良品的分拣线以及品管。

工作时间内,即便双手忙得不可开交,眼睛来不及查看不良品也会招来苛责。物料量大的时候,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就被线长取消了。

六个收料员有男有女,三人一组分列流水线两侧,我坐在流水线一侧的最下游,上面有两个工友。成片的物料顺流而下,前面两个工友先拣,余下的全归我负责。

也就是说,我既要把尽量多的物料拣到托盘里,同时又要防止被遗漏的被卷到地下。

前端量大的时候,便是一阵手忙脚乱。我站起来双手不停地把那些物料,从流水线上往面前的板台上扔,待来得稀松时再将它们拣到托盘里。

不用寄希望于托盘不够用时趁机歇一歇,我们身旁的托盘不多时,一个专门负责的工友就会及时地抱来一摞。

不一会儿,白手套就染上油墨,再过一会儿,白手套便磨出了口子。这时只有再往指头上套个塑料指套,继续干活。日积月累,流水线原来的绿色早已被油墨覆盖成了黑色。

动作要快速,否则前面的物料堆多了,一通催促甚至呵斥不可避免。有一次,因为物料来得太猛搞得我措手不及,板台上堆了几十块。“你是怎么配合的?”女线长朝着我大声呵斥。

我总是机械地高度紧张地做着一个又一个的重复的动作,休息对于我而言,就成了期盼。除了晚上十一点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外,晚上十点和凌晨三点各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休息时,女工友们或趴着眯会儿或跑去喝水,男工友们则吆五喝六地蹲在车间的吸烟区,点上一支烟。

大约一支烟的工夫,女线长再大喊一声——开线。

惨白的灯光刷地打下来,流水线又开始转动起来。下半夜,是一段漫长且饱受煎熬的时间。往往在凌晨三四点,物料来得最汹涌,睡意也不可遏制地袭来。

有一次,眼看一块来不及拣的物料顺着流水线就要滚落到地上,工友陈大雷赶忙跨步过去,俯下身子伸手一挡,物料“嗖”地就弹向了坐在线末的我。

“水生,利索点儿,小心被线长骂。”陈大雷轻声提醒。

这个时候,每个工友的脸上都写满了倦意,刚上班时还聊得热火朝天,此刻的车间里安静极了,只剩下流水线转动和收放料的声音。

“我的胳膊好像没有了。”工友江琴琴哀叹。

“是不是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好一些?”我怀疑这是初来乍到的不适应,就问旁边来了一年的工友朱小琼。

“一直都会是这样,我的颈椎一直都贴着膏药,动一下就像针扎一样。”工友朱小琼回答。

“你就知足吧,喷码线是最轻松的活儿了,倘若分到研磨和涂装车间,就更惨了。”工友黄伟说。

终于熬到了下班,我从车间里走出来,整个人都感觉昏沉沉的,仿佛被一夜的劳作抽空了所有的精力。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脚步软软的,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样。

路上,白班的工友们正精神抖擞地向车间涌去,他们的欢声笑语与我的疲惫不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向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淋浴器,让温热的水流冲刷掉一身的疲惫和污垢。洗完澡后,感觉整个人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但还是无法摆脱那种昏沉的感觉。

匆匆地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和放松。

不一会儿,我便沉入了梦乡。

中午十二点,闹钟准时响起,我从床上弹起来,匆匆洗漱完毕,便急匆匆地赶往员工食堂。食堂内早已人声鼎沸,工友们或站或坐,挤满了每一个角落。

食堂的菜品琳琅满目,有鲜嫩的清蒸鱼,香气扑鼻的红烧肉,还有色彩缤纷的水果沙拉,每一样都让人垂涎欲滴。

取餐窗口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宛如几条蜿蜒的长龙。交谈声、笑骂声、餐具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我挤入拥挤的人群,加入了长长的队伍,期待尽快享用美味的午餐,驱赶一夜疲惫。

下午,我背着黑色的单肩包,包里装着汉语言文学专业高教自考的课本,走进了厂区员工图书室,开始了读书和写作。

就这样,我开始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喷码线和图书室的单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