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刺出,广济禅院门外的灯与无数火把,仿佛俱都黯淡了不少。
那一剑玄之又玄,妙之又妙,超脱生死,却又事关生死。
在场众人都是武学高手,自然能够轻易分辨好坏,虽然不知道莫为这一剑到底是怎么刺出来的,但都看出了其中的精彩,都情不自禁喝起彩来。
莫为身前,法难竟然全不反抗,右手横持戒刀托于左臂,左手单掌结成掌印陈于胸前,随即缓缓闭上双眼,口中轻声吟唱:“南无阿弥陀佛!”
万千雨点化为一滴水珠,成了凝在法难胸前的一点寒芒,莫为看着剑尖贴着戒刀划过随后刺破僧袍,随即一道血液顺着奔雷剑血槽缓缓流下,与那僧人慈悲安详面容对比,鲜红而又刺眼。
莫为轻轻抽回宝剑,一个踉跄险些倒地,他单膝跪地倒持长剑撑住身子,随即只觉天旋地转,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仿佛那张慈悲的脸近在眼前,莫为忽然惊醒,却见自己躺在家中床上,旁边一位侍女坐在桌边,正在不住低着头打瞌睡。
“咳咳!”莫为故意咳嗽一声,将那侍女惊醒。
“呀!莫先生,您醒了!”那侍女赶忙起身,拎着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来,睡眼惺忪却又小心翼翼说道:“岳掌门派我在这里照顾你,我……我不小心睡着了……”
莫为点了点头,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说道:“我昏迷多久了?”
那侍女屈指算着:“一天,两天,两天三夜了!岳掌门他们刚走,我就打了个盹儿,您就醒过来了!您可千万别告诉岳掌门我睡着了,不然他会骂我的!”
莫为点了点头,默默运功自查,良久方才问道:“有吃的么?”
“有的有的!我在灶上熬了粥的!”侍女连忙跑去端了米粥,服侍莫为躺在床上吃了,等他重新躺下睡觉,这才继续回去坐着。
“你是一直就在门里服侍,还是新近买回来的?”
那侍女忙道:“岳掌门将我买回来两年多了,以前都是在门里侍候客人的。”
她言语间多了一丝湿润之意,莫为听得耳朵一热,随即说道:“不用这么坐着了,你去躺下睡吧!”
侍女不由有些失望,却没有表现出来,当即吹了油灯,到屋外木床上躺下睡觉。
莫为等她睡熟,这才坐起身来打坐调息。
那武僧一棍将他脏腑击伤,没有一两个月只怕调养不好,倒是那一刀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却被腰间那块山河令挡了一下。
那并不是运气,而是他算到了那一招,故意用山河令去迎戒刀。
当时大难不死,今日自有后福,莫为反复思忖那惊天一剑,只觉其中奥妙无穷,细细琢磨许久,终于支撑不住,才又沉沉昏睡过去。
次日天明,莫为吃过早饭,勉强起来练了一路剑法,正要回屋休息,忽然听见门外车马喧哗,却是岳王孙等人到了。
“咦!莫贤弟,这么快就醒了?”岳王孙很是惊喜,快步上前扶住莫为笑道:“当日多亏了你,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可能就扔在广济禅院了!你伤的那么重,怎么还起来舞剑呢!快回去躺下!”
莫为不太习惯与人这么亲近,挣脱手臂摆手笑道:“不妨事的,有劳岳掌门惦记。”
岳王孙看出端倪,知道他在大漠呆的久了方才如此,于是笑道:“你且安心养伤,如今广济禅院没了,这宣州城里,咱们落雨剑派再无敌手!”
回到屋中,等到那侍女上了茶水下去,岳王孙才笑着说道:“愚兄特地给你选了一个年轻漂亮的丫鬟伺候,你这一个人在此居住也太清冷,既然不肯搬到门里,那便由她陪你,贤弟但有所求,她都一定会答应,你也不要客气,如何?”
莫为不置可否笑了一笑,只是说道:“当日言定之事,岳掌门……”
岳王孙闻言一愣,不由怫然道:“你我兄弟过命的交情,再要谈钱岂不是生分了!”
莫为不以为然,只是说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钱财虽是身外之物,却还是拿在自己手里稳妥一些。”
岳王孙忽然展颜一笑说道:“贤弟豁达!愚兄就喜欢你这个调调!”
他喝了口茶得意至极说道:“那广济禅院果然家大业大,光是金银珠宝就搜出来满满六大箱,你那份金子我留出来了,又格外偷留了一些宝贝,剩下的已经给那简大人送去了。等贤弟伤愈,再去门中挑选不迟!”
莫为淡然说道:“在下伤的不重,可以出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