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叮叮叮”的手机闹铃从床头柜上传来。一般陈轩会在响起第二三声时就把闹铃给按灭。但今天却有些不同,闹铃响了半天才被关掉,接着陈轩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撑着窗缓缓坐起来。只见他眉头紧皱,面露疲惫——昨晚他做了一夜的梦。此时醒来,却也不记清究竟梦到了什么,只是隐约觉得似乎在某个地方不停的奔跑打转。
虽然他很想躺下继续睡,工作总不能耽误。于是在床上又坐了两分钟,等头疼稍微缓解一些便下了床。
来到洗手间,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于是陈轩不停用水泼到脸上,想让自己能清醒点。梳洗完毕去一楼的早餐厅吃完饭,他便在大堂里等着。
等了没多久,王瑞准时到来,看到陈轩有些无精打采,问他什么情况。陈轩也不好意思说是做梦弄的,只说昨晚看了资料,睡得比较晚。
“陈工果然负责,这个项目相信不会让镇里失望。”王瑞语气带着点佩服。
陈轩原本只想编个理由,没想到对方是这个反应,这时倒是不好再说实情,只得讪讪一笑。
两人出了门坐上车,然后往镇西开去。这次要修复的古庙位于青石镇和西边云岭镇的交界处,距离陈轩入住的酒店大概十二三公里。
从行政区划上来说,古庙是处在云岭镇的区划内,但是由于两镇经济实力和旅游资源相差太多,于是县里也是特事特办,将古庙统一归入青石的旅游体系内,修复项目也是由青石这边做主导。
镇上的路不比高速,虽然距离不算太远,但也开了二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古庙的地址并不紧邻主路,王瑞在主路旁停好车,带着陈轩沿着右侧一条小路走了五分钟。穿过一小片树林后,陈轩第一次看到了这次要修复的对象,不觉一时站立在原处。
陈轩所站的方位是南侧,正对古庙的正门。但是相对陈轩目前的位置,古庙要更高一些,两者之间也还有一段距离,因此只能看到大门的上半和门楣。二人又爬了一小段台阶才算真正走到正门处。
正门前方有一片平地,上面散布大小不一的石头,看上去原来是由大石块拼接形成的广场,只是不知是年数太多还是承重过量,石块被压碎了。正门两旁的围墙色彩斑驳脱落,裸露出粗糙的灰色石块,石块裂痕累累,缝隙间还长出不少杂草。左侧的更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出个窟窿。门前的两尊石雕只剩半截底座,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动物。大门倒是还在,不过都已脱离门槛,静静躺在一旁。门上的朱漆脱落,露出木料原色,上面还有虫蛀的痕迹。抬头看向大门上方的匾额,只剩点点痕迹,辨认不出原来的字样。
没过一会,各个部门的人都到了广场上,大家先是寒暄了一会,然后作为领导的胡主任对陈轩说,“一起进去看看吧,虽然之前发过现场照片,但终究比不过实际来看的感受深,不少细节很难体现在照片上。”
陈轩自然没有意见,实地考察本来就是他这次过来的主要工作之一。
大门已经脱落倒是免去了要人去推的工作,一群人直接往里走去。
门后的院子里,茂密的杂草从地面的石板钻出,已有半人高。只有正中留有一条之小径,据随行的人员介绍,这座庙年久失修,已经被荒废了,但平日里镇上偶尔还会有些人会前来,这条小径便是他们自发将杂草拔掉形成的。
整个寺庙是常见的中轴对称样式,小径正好位于中轴之上,尽头便对着一座佛殿。说是佛殿,但是如果无人提醒,第一次过来的人基本上不会看的出来,因为它损坏的实在太过严重。内部的佛像雕塑已经完全不见踪迹,而建筑部分也只剩地基和两片残墙。
越过它之后又是一座院子,和之前的差不多,也是杂草丛生之间的留有一条小径。不过接下来的佛殿倒是要完好许多,建筑基本保存着完整的框架,只是顶部的瓦片掉落大半,露出斑驳的木梁,阳光透过破损的屋顶直射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照亮了地面上扬起的尘埃。
殿中佛像只剩下半截,外表金漆剥落,露出泥塑的本体,分不清到底供奉的是哪位。四周的壁画只剩下隐隐约约的痕迹,光靠这些零星的线条也难以依稀辨认出曾经的图案。
来到后院,此处杂草要少一些,但却更显荒芜。院中曾经应该被精心照顾的花木,现在大多只剩树根,仅墙角残留了两棵,但看样子也只是枯木而已。院子的一个阴角还放置着石桌石凳,但也均有残缺,上面长满青苔,还被墙根处蔓延过来的藤蔓缠绕,状似被绿色的牢笼笼罩。
院子两侧的禅房的墙体倒是相对完整,但也只剩下墙体,门窗早已不见。从门窗洞往内部看去,只见屋顶掉下的瓦片散落其中。陈轩有心走进去看看,但是禅房前的走廊被长满尖刺的藤蔓铺满,最终也只得作罢。
行进的过程中,负责项目的陈科长在旁边不断给陈轩讲解着记载中古庙原有的样子和相关的故事,看得出来做了不少功课。
在庙里逛了差不多半小时,基本上了解情况后,大家便准备返程了。但在跨出庙门的那刹那,陈轩听到一声叹息,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后的王瑞,发现对方神色如常,便也没有多想。
而在众人离开后,古庙再次沉寂下来,一阵风吹过,庙外的树木随着轻轻摆动,树叶发出沙沙声,然后又缓缓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