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具乘过，沙发躺过，会动的沙发路窗明还是第一次躺，新奇感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微微张着嘴巴，眼睛里有难以掩饰的惊喜。

“别急，还有呢。”韩辰浩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来，又埋头在那块屏幕上不断滑动和点击，然后沙发......变形了。

两人座的沙发分离成两座单独的躺椅，托手的地方向外侧打开，暴露出里面正在升起的操控杆，上面还有几个按键，居然写着“碰碰车模式”、“按摩模式”、“竞速模式”、“睡眠模式”、“漂移模式”，还有一些路窗明看不懂的按键。

韩辰浩不知道点了什么按键，挂挡似娴熟地拉动杆子，整个沙发弹射起步，就快撞上那扇巨大落地窗的时候，他又来了一个极为流畅的转身双圈漂移，酒都没撒出来一滴，妥妥的沙发车高手！

路窗明一边摸索着，一边骑着沙发车缓缓出发，在客厅转了几圈，最后才来到韩辰浩身边停下。

落地窗外的景色一点点映入眼帘，等到走近时，他觉得自己是站在了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浩瀚的、五颜六色的高楼森林，林底是清一色金黄色的商业广场和美食街，左边有一个蓝色的球形大剧院，更远方是白色的金字塔状的体育馆，还有红白色的高耸电视塔，绿色的摩天轮，比摩天轮更大的烟花突然间炸了出来，那一刻路窗明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遥远的、市民们聚在一起的欢呼声。

他想起自己在旧城南的两年里，很多个或美丽或阴沉的傍晚，他坐在那栋无光的大厦屋顶静静地眺望，看舟北区那张发光的网亮起来，沿着江岸无限延伸，亮得似乎要阻止夜空的到来。

有一半的时间里那个穿着校服的不良少女程有曦也陪在他身边，每次程有曦都能发现他那双有些落寞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没有家人，也必须躲藏着活着，所以每次路窗明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说如果考上市大学，就能在那样的光里生活的时候，她都不会顶嘴，而是小声嘟囔反复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那会儿他好像坐在远离世界中央的角落里，现在他却坐在门口，感受着夜市的火与光。

韩辰浩又问路窗明对这一带熟不熟悉，路窗明摇摇头，于是他便开始介绍起来，说对面的小区里住着很多明星，有一个知名男演员和他合作拍过广告，表明是成熟稳重的人设，实则是个家暴男；说那条街上的汉堡帝很那吃，那条街的露露咖啡里的姑娘都很漂亮......

说着说着韩辰浩也停下来，站起身，伸手去开窗，风一下子灌进来，吹得他刘海飘逸。

“你喜欢这座城市么？”

路窗明转过头去，少年正看向自己，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怎么样才是喜欢这座城市？”他问。

“有你喜欢的人，在意你的朋友，喜欢吃的几家店，一个安稳的家，独属于你的一些回忆......只要有这些，你就一定喜欢。”

“那我可能不喜欢。”路窗明说。

“我也不喜欢。”韩辰浩突然说。

“是嘛。”路窗明听到这个回答觉得还蛮意外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呆在公司么？我是说这样的职业，模特，广告演员，执行官，晶血症特备行动组什么的。”

“为什么？”路窗明也站起来，和他一同来到窗边，把手肘靠在窗沿上，看着他。

“我在十三岁时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所谓的晶血症患者，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人。力量的用途，不该由我们决定，至少我不行。我是个很有限的人，没读过多少书，不像那些恐怖组织和其他特备队一样有自己的目标和志向，也很可能做不出什么应有的、最优的判断来。”

“但是虽然我和这个世界都无法决定它的诞生，我却可以选择它的归属。校长是个很好的人，我跟随他，信任他，并履行他的命令，这样我就不用再去思考这份本就不配被自己拥有的力量该如何处置，转而我似乎痊愈了，我只是多了一份工作，工作之余我是普通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希望你也这样想。”说到这里韩辰浩转过头来，朝路窗明笑笑，“那个通缉犯所说的我并不赞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信息茧房，能做出的判断注定很有限，以什么地球意志、自由使者的美称行暴徒杀人之事，这种人我绝不认可。”

“我也没读过初中，我初中一直在学别人幼儿园和小学学的内容，所以成绩一直很差。”路窗明小声说，“因为要恶补常识，直到十二岁我都以为我生活在核爆炸后的废土世界里。”

韩辰浩沉默了很久，轻声说：“重塑世界观的过程，很辛苦吧？”

“当时还好有我爸爸陪着我，不然我会疯掉的。”路窗明用力点头。

“我也是十二岁，我从十二岁开始就被公司计划包装成嚣张跋扈的贵公子形象，每天学习的是世界各地贵族文化，奢侈品知识，舞蹈，演技，但是这些都不是我想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