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窗纸上身影交错,祠堂内烛光融融,静谧无言。
霍离认命地坐在书案边,袖口微翻,神色认真地帮小王妃研墨。
裴若飞坐的不端正,笔下的字却十分规整,亦不似寻常高门贵女写的簪花小楷。行笔流畅凌厉,笔走龙蛇,颇为大气。
果真是字如其人。
霍离凝眸看了片刻,那边裴若飞已搁了笔,将纸张抽出递给霍离:“请殿下过目。”
纸上所写正是《女诫》,竟被她一字不错地默了出来。
霍离坐着没动:“你既通晓纲常,为何明知故犯?”
裴若飞低着头,细长的手指随意拨弄腰间银铃:“我是通读女诫女则,可我也读过诗词典籍,文史兵法。若要我拘于侍夫之道,殿下还不如赐我一道白绫来的痛快。”
霍离抬眸,伸手制住了她的手腕:“此处是祠堂,清净之地。你的铃铛,太吵。”
“这是我阿兄留给我的,才不吵呢。”
话虽如此,裴若飞还是乖乖松了手,拍了拍衣摆站起身来:“现在可以放我出去了吗?”
霍离瞧了一眼她的银铃,想起似乎大婚那日她也戴在身上。
他默不作声地将小王妃的墨宝折好收进衣袖:“走吧。”
二人一同回了掬水轩,裴若飞一路上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裴若飞跟着霍离跨进院子,“你既然给寝居取名掬水轩,为何府中却不种花?”
霍离淡声道:“府中种花多需从旁处移栽,又要雇人侍弄花草,如此算下来,便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裴若飞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府邸这样大,单省一笔养花的银子有什么用,虚伪。”
霍离听得一清二楚,却没拆穿她。
楚行舟见二人回来,快步走了过来:“王爷。”
他看了裴若飞一眼,欲言又止。裴若飞立刻会意:“殿下有事就去忙吧,我先回房了。”
还不待霍离开口,她已哼着小曲往屋里去了。霍离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身出了内院:“往后有什么事不必避着王妃。”
“是。”楚行舟应了一声,从袖口掏出一张字条递给霍离,“成宁郡主来信,请您明日午后前往望月楼一叙。”
字条用的是皇室特供的云宣,霍离打开,看了一眼便递还给他:“拿去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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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霍离醒来时裴若飞又不在房中。
新婚三日不必上朝,他这个王爷歇假躲懒,她倒是半点闲不住。
霍离起榻叫了楚行舟来问话,楚行舟如实道:“今日新兵入营,王妃娘娘一大早便和姜副官一同往南营去了。”
饶是知道她是个活泼爱动的丫头,霍离如今也觉得头疼。
罢了,随她去吧。
“去派人跟着王妃,有事立刻告知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