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阑珊
微微荧光闪闪
一遍又一遍
轻轻把你呼唤
阵阵风声好像对我在叮咛
真情怎能忘记
,,,
我与薇薇安之间的往事已经过去快三十年了。
那是九十年末,那时我还年轻,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大概只有两三年,我回忆起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蒙上一些梦幻般的色彩,甚至不太真实。
那时我们的生活都在奔波中度过,薇薇安忙碌于飞行,而我因为工作的原因也经常出差去外地。那时的通讯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有时我们会短暂的失联几天,然后我会突然收到她的短信,说她已经回来了。
有一次我乘坐的飞机刚刚落地,我发短信告诉她我刚落地。她回复说她正在机场候机,她看到了我的航班落地了,那种插肩而过的瞬间充满了戏剧性。
薇薇安日常的工作一般是一段忙碌的飞行,之后是短暂的休息,然后又开始飞行,如此循环。如果碰到她休假而我也有时间,我们就会去旅行。旅途中的时间占据了我们大部分的时光。
在旅途中我们总是能找到彼此需要的东西,那也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白天的时间总是忙碌而充实的,夜晚总是热烈的相爱。那是我们人生中难忘的一段时光,我们都爱上了这种生活。
有时她在长途巴士上靠在我的肩上睡着了,并发出轻微的鼾声。她呼出的气息轻轻的摩挲着我的脖颈,那一刻我感觉她就像一个孩子。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能感受到她性格中矛盾的地方。大部分时间她是开朗甚至是热情洋溢的,但有时她也会陷入到一种悲戚、无助甚至是歇斯底里的情绪中去,就像一个心智还未发育成熟的未成年孩子。
有一次我们一起去马尔代夫,首都马累面积大概也就五、六平方公里,在那个狭窄的小岛上生活着十几万人。我们参观清真寺、学校、鱼市,流连在狭窄拥挤的街道上,品尝当地的食物,用大半天的时间走完了这座城市。
白天我们一起去潜水,薇薇安从小在一条河边长大,她水性极好,中学时代就代表学校获得过游泳奖牌。她穿着贴身的比基尼,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在海底她像一条鱼一样自由的遨游,各种五彩的小鱼在我们身边穿梭而过,感觉就像是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夜晚,薇薇安一个人坐在房间外,看着不远处沙滩及海水发呆。我走近她,看到她悲戚的眼神,我问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她摇摇头,轻轻的说,有时我在想我们其实是很不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旅行,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还可以维持多久。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不知道,就是能感觉到,你的内心世界并不属于我。但是每次想到如果和你分手就没有人可以陪我去旅行了,我就感到很失落甚至伤感。
有一天薇薇安又收到一张她母亲寄来的明信片,她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我问她妈妈怎么样了?
她说,我妈妈又要结婚了?
我问是和之前那个男朋友吗?
薇薇安摇摇头说,去年他们分手了。我妈妈适不了北欧的天气,去了西班牙,在海滩上认识了一个男人。他比妈妈大了十几岁,是一个退休的教授,他们结婚了。
那晚我们喝着酒聊着她母亲,薇薇安说,我妈妈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我父亲生前他们关系一直不好,本来都要离婚了。后来我父亲患病后我母亲却不离不弃,一直照顾了他十年。她耗去了自己的青春年华,直到一天她送走了我父亲。
我还记得那天参加完父亲的葬礼,走出殡仪馆,我们走在街上,我看到她脸上洋溢着一种难言的轻松。她对我说,太压抑了,以后我再也不想来这种地方了。
我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她对我说,我们去喝咖啡吧,我想庆祝一下。
我们在路边一个咖啡馆里喝着咖啡,她翘着二郎腿,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一副很悠闲的样子。
我问她这么多年照顾父亲累吗?
她轻轻摇摇头,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有很多种责任。就算你收养了一只狗,你都要对它负责,何况是一个人呢?
薇薇安停顿了片刻接着说,我父母的关系一直不好,但我母亲照顾了他十年,我从未听她说过一句怨言。父亲去世后不到一个月她就出去旅行了。当她遇到一个她喜欢的男人她立刻就跟他走了。
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复杂,并不是简单的爱与不爱的事情。母亲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她经历了很多事,她都坦然面对。然后一旦有机会她就会义无反顾的去追求自己内心想要的生活。
我现在回忆起来,其实我和薇薇安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很长,但似乎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大概有一年左右的时间我们处于一种同居的状态,虽然我们并不是天天住在一起。
在这段时间我们彼此之间的一些分歧也渐渐显现出来,薇薇安的生活平淡而充满活力。也许是受她母亲的影响,她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大多数时间她都很开心的工作和生活,对于一些不如人意的事情也都淡然处之。
而我的内心却一直处在一种难以言传的焦虑之中。我对现实生活中的快乐时常无感,但却很容易触景生情,沉浸在对过去往事的回忆中。
有时晚上睡不着我会在客厅里看书或看电视,薇薇安会一直开着卧室里的床头灯,当我回到床上,她才会轻轻关掉灯。有时我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总是会过来把我轻轻唤醒,让我回房间去睡。如果我不回去,她会一直站在那里,等到我回房间。
我们散步的时候,她喜欢与我十字相扣。如果我的手握的不够用力,她会抱怨我对她不认真。
一天傍晚,薇薇安的航班延误了。我一个人靠在沙发上听着特蕾莎的音乐,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那是一首叫《夜之乘客》的歌曲,创作于一九七五年。
港灯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