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那次启德机场的邂逅,已经是多年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想起曾经与她的约定以及我答应要寄给她的照片。后来因为我内心的懦弱以及无可救药的拖延症,最终因为她的去世而一切都随风而逝,不会再有结果。
在她刚去世那段时间,我的内心充满了悔恨。我憎恨我内心中那种病态的纠结,我总是沉湎与过去的事情,而忽略了当下的事情,最终的结果就是我总是一事无成。
我总是会回想起那次短暂的相遇,现在想想那次相遇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但是在我的记忆中却被无限拉长,似乎有几个小时,人的记忆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特蕾莎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很多年了,这个世界依然在运转。但是没有特蕾莎的世界对于我来说已经变得不再完美。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特殊的意义,对于我来说特蕾莎就是其中之一吧。
很多年后令我没想到的是关于特蕾莎的点点滴滴,是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我才慢慢了解到的。
七十年代初,特蕾莎在香港演出的时候被日本唱片公司的星探发现,随后她赴日发展自己的演艺事业。
她活泼大方,随性率真的性格得到众多歌迷的喜爱,领奖台上她喜极而泣的画面给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一次在舞台上主持人安排一位北海道患病的歌与她通电话,她边唱边流泪的画面感动了不少观众。
随着年龄的增长及对情感和人生的领悟,特蕾莎在演唱中加入更多的感情,大量使用颤音使她的歌声如泣如诉、缠绵悱恻。之后她用这种这种方式演绎中文歌曲,逐渐形成了她独特的个人演唱风格。
到了八十年代中期,她独特的演绎方式使她的演唱达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日本人形容她的歌是“珍珠般晶莹剔透”,她的歌声已经成为日本战后历史的一部分,在日本人无人不晓。
一九八五年年底她在东京举办了个人演唱会,那是她一生最著名的一场演唱会,也是她演唱生涯里的一个里程碑。演唱会英文为THE ONE,ONLY,冥冥中预示了她在日本最后一次公开演唱会。
那年她三十二岁,正处于人生的高光时刻,外形圆润成熟、知性温婉。举止优雅得体又活泼开朗,充满了个性魅力。她的穿着融合了传统与现代的风格,一颦一笑都透露出一种超凡的魅力。一切都是如此完美,使现场的观众如痴如醉。
每唱完一首歌她总是深深的鞠躬,并与现场的歌迷互动。她在接受礼物的时候不断的问对方:还好吗?还好吗?日本歌迷送花给她并对她说,保重身体,继续努力啊。她回答说,好的、好的。
临近终场她换上了一袭白色的婚纱。她用轻松的口气调侃自己,说穿婚纱是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喜欢的人。这是她一贯的风格,在公众面前调侃自己的婚姻问题,以此拉近与观众的距离。
之后她演唱了获奖歌曲《爱人》。这首单曲发行于一年前,在录制这首曲子的时候,因为对日语中爱人这个词的理解发生异议,她一度想拒绝演唱这首歌曲。
但在公司及制作人的劝说下她改变了主意,录制这首曲子。这再次说明特蕾莎的个性,她内敛传统的精神世界及善于妥协的与人相处之道。后来证明这是她最好的歌曲之一,旋律优美,诠释的丝丝入扣,销量超过百万张。
在绚丽的舞台上她穿着婚纱,跳着轻快的舞步,活泼奔放,犹如一个白色的天使。尽情自在的用歌声释放出她的情感,唱的人和听的人都融化在美妙的气氛中。
在我的人生经历中我从未见过如此开心的新娘,她开心的舞姿像个纯真的孩子。同时我的内心也充满伤感,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完美,但那注定将是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梦想。
那一刻她穿着白色的婚纱礼服,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上,预示着她把一生嫁给了舞台及她拥有的千万亿的歌迷。在那一刻她的情感不再属于这个尘世的某个人,她成为所有男人精神上的新娘。
一阵风刮过,旁边的树枝飒飒做响,我从沉思中醒来。
这么多年,我一直沉浸在一种难以言传的失落的情感之中。我为我逝去的年华而叹息,也为我在情感上的总总的纠结而懊悔,也许我的一生注定都会在这种纠缠中度过。
此时我突然想到如果特蕾莎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现在已经是一个老人了吧。还会有这么多人记得她吗?在这个日新月异、飞速变化的世界上,还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她的演唱风格吗?
我的记忆始终停留在那个三十多岁的特蕾莎,那个拥有美丽容颜及天籁般声音的年轻的特蕾莎。如此说来她的一生都是冥冥中早已被设计好的,在她最光彩照人的时候离开我们而去。
许多人说特蕾莎是上天派到人间的天使,用她天籁般的歌声抚慰人世间苦难的人民。而我更愿意相信特蕾莎的前半生属于尘世,而后她被上天选中,召唤她去了另一个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