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弟弟?”船夫问。天色太暗,这人帽子又压得低,明琮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觉得声音沙哑得很,十分特别。
明琮年纪尚幼,在添香楼里做些打杂的活计,为操持方便,日常总穿着男童的衣饰。明璋也不愿过多解释,只点了点头,拉着妹妹便上了船。她掏出怀里的碎金递给船家,感激道:“谢谢伯伯在此处等我们,这是我们全部的钱财了,请伯伯送我们去蓉州渡口。”
那船家笑笑,也不说话,只跳上船来,用竹竿在岸边一撑,船便离岸而去。
明琮一路上都有些昏沉,上了船反倒清醒,她也不知为何,眼下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怕得很,又往姐姐身边靠了靠。明璋一路紧张,此刻一放松下来便觉得困顿不已,她捏了捏明琮的手,示意她安心,自己连打好几个哈欠,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明琮在黑暗中瞪着眼睛看着船夫,这船夫撑着船,不一会儿又转头往船舱内看来,正好遇上明琮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着警惕的光,船夫愣了一下,又转回头去,将长长的竹竿一点点放到水里,狠狠地撑了一把,然后慢慢地收了回来,在河面上划开一圈圈涟漪。
“姐……”明琮摇晃着明璋的胳膊,哭腔压得极低,“我怕……”
明璋惊醒过来,她一边安抚明琮“别怕,姐姐在呢……”,一边往四周看去,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去蓉州的水路,一路都在密林中,怎么会路过这么一大片滩涂!
“伯伯……你要带我们去哪儿?”明璋声音颤抖,开口问道。
“去蓉州啊,还能去哪儿!”船夫撑杆的手没有停,只顺口说道。
“这不是去蓉州的方向!”明璋厉声说道,“你究竟要带我们去哪儿?”
那船夫似乎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一个小女子竟然认得出水路来,但惊讶并没有在他心里过多停留,旋即而来的是得意的笑。眼前的这小女子除了面貌确实出众外,也没什么不同,每年总有那么几个女子,天真地以为,从水路便可以从添香楼逃脱,却不想正好撞到他这个活阎罗手上,这便是添香楼的手段!
“你们便好好坐着罢!伯伯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定不会误了摘花的吉日!”船夫只管笑,沙哑的嗓音阴狠到了极处。
“你……”明璋气得声音发颤,此次若再被抓回去,便永无出头之日了,她想到日后的屈辱,不由得血气上涌,一头朝船夫冲了过去,想抢夺他手里的竹竿。
成年男子的气力,足以将瘦弱的明璋当成小鸡仔一般扔出去,果不其然,明璋都还没有碰到竹竿一下,便被扔回了船舱。
“老实坐着!”那船夫怒气冲冲,“再不老实,我把你们扔到水里去清醒清醒!”
明琮见姐姐重重跌落在船舱里,顿时心中顾不得害怕了,也一头朝船夫撞了过去,抱住那船夫的腿便一口啃了下去。那船夫吃痛,吼骂起来,他使劲扯着明琮的耳朵,想把这小子从自己的腿上扯开,但这小子的嘴就像嵌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任凭他怎么揪耳朵,就是不肯松口,这船家疼得受不住,一巴掌狠狠地扇到了明琮的头上,明琮受这一掌,顿时天旋地转,牙上的劲儿不由得也松懈了下来,船夫低头看自己的腿,已经是血肉模糊。他怒从心起,一把将明琮举过头顶,咬牙恨道:“去死吧!”便朝河里扔了出去。
明琮落水,顿时觉得身上透心凉,水很快便盖过了她的脸,一口河水猛地灌入了口,鼻子里也被淹得满满当当,她死命挣扎着,扯着嗓子叫姐姐救命!
明璋看着落水的妹妹,心里知道,今日之事是不成了,江家怕是都要灭在今日了!她心里念着父亲、母亲与兄长,心一横,也跳了下去,只剩下船夫在船上跺脚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