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这些声响,房梁上的众人头开始如杂耍般的前后蠕动,很快,它们本就狭长的皮肉完全伸展到了极限,一双双猩红的眼珠子肉眼可见地往外凸出,顷刻间便脱离了眼眶的束缚。
“啪嗒”“啪嗒”“啪嗒”......
在齐牧惊愕的目光下,一颗颗眼球犹如下饺子一般落入油锅之中,骤时激起了大量血泡,伴着噼里啪啦声响,在空中炸开了一朵朵焦黄的油花。
锅里的响动稍缓,又是几缕干瘪的头发垂了进去,像炸油条的长筷,开始大力搅拌。
这......这就是金玉丸么......
齐牧强忍着不适,看到那些头发上面锈结的盐渍在搅动之下一点点溶解,在热油之中充分化开,于是再也忍不住腹诽道:
怪不得适才提到金玉丸时,黛柔会如此诧异,这黄白之物唤作此名倒也恰当,只是这玩意儿真要做出来的话,恐怕狗都不吃......
已经恶心到极点的齐牧,恨不得立刻逃离此处,但他却又不得不继续紧盯着油锅,因为这道菜正是他今日到此的目的,无论如何,他都要拿到!
——待会儿,我只要取到金玉丸,再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事儿也就成了,而那个计划也就成功一半了......
思忖间,齐牧习惯性地再次摸了摸脸上的画皮,然而他的眼里却倏地闪过一丝慌乱,让他没料到的是,那原本还算牢固的画皮,由于灶厨内的火热温度,此刻竟有点想要脱落的迹象!
不过庆幸的是,正在担忧之际,前方灶下的薪火忽而变弱,在徐掌勺如戏腔般的嗓音下,锅中的菜品已然成型。
“起锅撩~我滴大小姐请用膳吧!嘿嚓呔~”
他用头发熟稔地捞起一大串焦黄之物放入盘中,然后推向黛柔,而对方却隔空转动盘子,向着墙角处的齐牧飘来。
“大伙辛苦了,待我家先生尝过后,再对各位进行赏赐!”黛柔说罢,坛身上的腮红更深了几分,仿佛露出了期待色,“先生,还不赶快尝尝?”
看到盘子越来越近,齐牧一手按着脸上的画皮,另一只手直直伸出,刚想去抓,却听到那徐掌勺忽然惊叫一声:“我滴大小姐哩!你是不是睡癔症撩?你尚未出嫁,哪里来的先生呐!”
“啊?”
此话一出,半空中的黛柔明显晃动了一下,她喃喃道,“可是......他就是我家先生啊,你看,他就站在那里!”
顺着腮红的朝向,徐掌勺努力眨巴着老眼,原本黯淡的墙角处此时一道雾蒙蒙的影子逐渐显现,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大喊“不对”!
“不对不对!小姐,他......”
眼瞅着事情有变,齐牧未等对方道出后话,直接当机立断,一咬牙朝着盘子冲了过去。
不到两米的距离呼啸即至,他双手拿住盘子,然后一溜烟儿将那些焦黄之物倒入了自己的袖口内。
然而由于动作过猛,原本就已经松弛的画皮在这一刻终于自他脸上脱落,掉在地上的瞬间,还原成了黄纸的本来面貌。
而一个身着内衫,外面套着青衣短打的陌生男人,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啊——!你......你是谁!!!”
尖厉之声在此刻响彻整个房间,没了画皮的作用,黛柔的心智顷刻恢复过来,与此同时,那骨灰坛咔的爆开,里面一团荧光色的灵能汇聚而成。
受此影响,房梁上的那些人头紧跟着也是炸毛一片,它们舞动着如丝线般的头发,相互交织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大网,直直朝着齐牧扑了过来!
“抱歉诸位!”紧张压抑的氛围中,齐牧艰难抱拳喊道,“今日之事实属不得已而为之,若有来日,齐牧必到沈家祠堂为诸位上香!”
有道是不怕鬼敲门,就怕鬼惦记,齐牧客气话说完后毫不犹豫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危险即将到来的前一秒,一滴深灰色的“血珠”从他指尖大力甩飞出去。
“破!”
一声低喝发出,眼前的画面蓦然间就像被定格了一般完全静止,紧接着便是源源不断的“咔嚓”响起,整个场景犹如一扇清脆的玻璃,被“血珠”击中的刹那,碎成了粉末。
汹涌的鬼啸声携着满满的愤怒快速隐退,当前场景中的一切,彻底消失不见了......
“轰隆隆......”
在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中,西平县公墓的地底,一个冒着幽光的巨大棺材被一排纸人打了开来。
棺中的齐牧随着灵性回归,猛然坐起,怀中的骨灰坛由于他的动作而滚落到了一边。
呼......终于回来了......
他睨了一眼骨灰坛上的两片腮红,在凌乱的呼吸下,仍是心有余悸。
还未等他完全平复心情,而这个时候,一阵匆忙的脚步由远及近,几秒后一张人脸探入棺中与他四目相对。
这是一张形如枯蒿,露着半边脸骨,有着花白头发的老女人的脸;同样也是齐牧既熟悉又感到无比惊悚的脸。
她对着齐牧嘿嘿笑了笑,将那阴森的脸骨又凑近几分后,言道:
“乖乖啊,婆婆要的晚餐,你给带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