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酒馆斗技(2 / 2)壳形黑洞首页

白镛抿了口茶水,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其中又以镖师为首,脚夫、工人不过是在当地活动,镖师却要淌开天南地北的路,走通官、匪两边的道儿,见识最广的便是镖师,消息最灵处便是镖局。”

“老爷高见啊,镖局好,以路大侠的本事肯定能做个总镖头,到时候天南地北的事儿便都知道了,老爷高啊。”

“咳咳,路贤弟大才,做总镖头实在是委屈,不过路贤弟当下的处境有些麻烦,暂且找个镖局做靠山也不错。”

“老爷,咱家的担山镖局正缺一位江湖经验老道、身手不凡的镖头,老爷您看……”

路知何苦笑着喝茶,这对主仆的一唱一和也太明显了些,有话直说就好,干嘛绕这么大个圈子。可入镖局之事无可无不可,他心底认真打算起此事。

“路知何!”

一声奶里奶气的怒呵引起了众人关注,寻声望去,只见上楼的楼梯口噔噔噔上来了二十余个年轻人,各个手持器械。发声之人是最前面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面若冠玉,眸似朗星,身高不高但气势十足。他再次开口道:“你可认得我等!”

“认得啊,不到一个时辰前我们刚见过。”

没想到路知何承认地这么快,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少年愣了一下,幸好有同伴从旁救场:“我们来找你报仇,你既然认得我们,也不会死的不明不白。”

“对!报仇!报仇……”众人开始起哄。

“谁敢?”路知何的声音并不大,但身上儒雅书生气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气,气温仿佛都在这气氛中降低了,四周一时鸦雀无声。

“你们打劫我们在先,路贤弟拔刀相助在后,轮得到你们报仇吗?”白镛似是不受气氛的干扰,一边闻着茶香,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小二,催催菜。”

“哼。”为首的公子冷笑一声,开口道,“拔刀相助?好一个拔刀相助,你白家多行不义,我等便是要劫杀你。而你路知何,既不报名号,也不问缘由,骑着快马从道边的树林冲出来偷袭我等,也亏你是个成名的人物。而现在,你等沆瀣一气之后又来此推杯换盏,还好意思说拔刀相助?”

汪管家听罢讥笑了起来:“这位小郎君真是伶牙俐齿啊,又生得这般俊俏,该不会是某位大人内府的嬖宠吧?哈哈哈哈,不学学跳舞唱曲儿,倒学强人出来打劫,哈哈哈哈。”

路知何听罢不禁皱眉摇头,这汪管家先前用妓院说事他还并不在意,可现在直接骂别人是男宠也太侮辱人格了。路知何不喜欢这样说话的人,却又无可奈何现在正跟这种人坐在一起,只能略感歉意地看了对面一眼。怎料对面的年轻人似是听不懂汪管家刚刚的嘲讽,为首的那个年轻人更是有点害羞的神色。不由得让他开始胡思乱想,觉得对方不过是群无知小辈,说话变得宽容了起来。

路知何:“诸位不妨坐下谈谈吧,我先前只以为你们是要来杀我的才动手,既然是误会,又有什么是不好谈的呢?”

少年们却没立即作答,反而把问话的路知何晾在一边窃窃私语了起来。这样全不设防的少年心性引得周围一众食客的微笑,路知何也放松了下来,同样催促了一下:“博士,先上酒吧。”

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店小二也如蒙大赦,急忙回复:“好嘞客官!”说着便抱着一大坛酒从柜台后走出,这坛酒少说有三十斤,显然这小二已经忘了客人只要了半斤女儿红。路知何看着小二沉重的步伐没也不忍出言提醒,只待小二走到近前,他探出三指掐住坛口,还没等小二反应过来,酒坛已经被路知何轻飘飘地从他怀中提走了。

“厨师做菜还要段时间,我们先喝酒解渴吧。”边说着,路知何边向酒碗中倒酒,此时的酒坛仍是被他用三指掐着,酒液像从酒壶里倒出一般平稳均匀。这手举重若轻的本事看呆了白镛、汪管家、小二及周围几个向距较进的食客,只有窃窃私语的年轻人们对此毫无察觉。

“白老伯,在下心无大志,您若觉得我能做好镖师,那我便去镖局试试。只是你我需先做个约定,倘若某天我认定镖局中没有我要的消息,或是我知道了自己要找的地方,届时您要放我离去。”

白镛笑了笑刚要开口,便听那为首的年轻人喊:“路知何!我们商量好了。”

“小郎君请讲。”

“首先,你要把缴获我们的掉落物还回来。”

“我已经把它们当了,还你们银钱吧。”路知何说着掏出个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也行吧。”那为首的少年说着四下扫了一眼,不经意间看到了桌脚下垫着的宝剑。少年大叫:“啊!我的剑!路知何,你,你,你,好啊你!”

路知何尴尬一笑:“嘿嘿,方才手边就这柄剑最趁手,我就垫下面了,也赔给小郎君钱吧。”

“还有!你之前杀了我们十几人,我们要杀回来,给你去个零头,让我们杀你十次!”

路知何的眉毛跳了跳,压下火气开口道:“我杀了你们确实是误会,现在误会说开,咄咄逼人就不好了。”

“怎么就咄咄逼人了,我们头顶着被击杀的记录不知道多久才能刷下去,拿你的人头充数有何不可?”

“恕我直言,我能轻易击杀诸位,只因诸位武艺不精,就算再来一次还是一样,诸位杀不了我,拿钱走人吧。”

“你可别狂,上次我们被打败,都是因为你阴险卑鄙,又是骑马又是偷袭。现在我们都在一个酒楼里,我们有二十八个人,你在劫难逃了!”

“试试吧。”路知何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看都懒得去看了。

少年们拔出武器,冲上前来。待人靠近,路知何似是漫不经心地用脚跟磕了桌腿下宝剑的护手,宝剑出鞘,倒飞出去,剑柄撞上一人胸口,只听咔嚓声响,不知那人肋骨断了几根,仰面倒地,剑在这一撞之下又往回飞,路知何也不回头看,探手接剑,顺势横削,咕噜噜一颗脑袋落地……

食客们慌忙跑下楼去,汪管家急忙起身要跟上去,可他离路知何太近,对路知何的包围也阻碍了他的逃跑路线,一惊之下、两腿发软、瘫坐在地,扭头却看到自家老爷正捂着腰眼趴在桌上。

原来白镛知自己年迈,跑是跑不掉的,于是便想钻到桌下躲起来,怎料刚一动作便闪了腰,只能在这杂乱的世界中做唯一静止的人,忏悔着岁月的不饶人。汪管家在强大的职业道德约束下,连滚带爬凑到白镛面前,把他的手从腰上掰开,帮他做出了双手抱头趴在桌上的避难动作,这幅作品让他满意,于是就心安理得地撅着屁股提主子钻到了桌下。

楼梯上食客逃窜的脚步声尚未停歇,三楼的打斗声已渐渐平息……待一切归于安静后白镛慢慢抬头,见到路知何正坐在对面为自己珍酒,他气息平稳、面色如常。

桌下的汪管家已抖如筛糠,他用最低的视角亲眼看到,刚刚还在叫嚣的二十八个少年如被镰刀收割的麦子一样纷纷倒地,“断茬”处还冒着红汤。此刻的他是在反思的,他向来善于察言观色,老爷并未对路知何显示出足够的敬意,甚至还隐隐有点敌意,所以他也就话语轻佻,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得罪路知何,不知道老爷有没有后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