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酒馆斗技(1 / 2)壳形黑洞首页

浔阳雁荡楼,大雁南飞至此便开始四散游荡,等待春日来临,因此得名。

大雁喜水,这里也是江河汇聚之地,赣江从此汇入长江。雁荡楼便在两江相汇的三角洲顶点,一楼望两江,气象壮丽。好景托高了这里的酒水价。只是此处漕帮众多,雁荡楼又有浔阳青宗派做靠山,自然不缺生意更不怕砸场子。

往来的青年侠客多不知其中利害,气盛之时多有打斗,店家也不阻拦,只等打坏了东西没钱赔的时候才发难。某些被打坏的东西会被留下来,老板眼光独到,哪些年轻人大有前途都逃不过老板的法眼,有时这些人就算不主动在此惹事,老板也会找托儿跟他们挑衅一番,时间久了,当初的无知少年成了某某大侠、某某将军,这雁荡楼也就留下了他们当年的轶事,吸引着无数膜拜者接踵而至。

三楼窗边的景致极佳,可这样的地方却有张空闲桌子。细看之下不难发现,那桌子有一条腿瘸了,光滑的切面和地上划痕都在讲述一场精彩的拼斗。这桌子依然在此,足以证明那二次加工的作者已然成名。

“白老伯请。”

“恩公请。”

说话的是一中年人与一白发老者。中年人身形高大、腰挂宝剑,气质却文质彬彬,穿的也是儒生衣裳。老者白须白发,衣着华丽气度雍容,双眼中有着老人特有的慈祥与老贼特有的狡黠。说话间,二人身后小跑出一矮胖的管家,三两步便到了空置的桌前,用袖口抹了抹上手两个座位,开口道:“老爷请,恩公请。”

“白老伯,汪管家,二位休要再叫我恩公了,刚刚我不过是误打误撞,且二位的护卫不俗,若不是我率先出手,他们也能护得周全。”

白老伯:“好,好,好,老夫虚长几岁,叫你声路贤弟吧。”

“那小的就叫您路大侠。”人已落座,汪管家说着话便去抹桌面,桌子便在这触碰下晃了起来。汪管家低头,看到桌子的断腿,大喊道:“小二!这桌子是怎么回事,快来换一张。”

小二跑上前来,急忙解释:“好教客官得知,这窗前的断腿桌乃是裴家剑圣所留……”

中年未听完小二的解释,摘下宝剑向桌脚下一送,剑鞘像楔子一样进了断桌腿与地面的缝隙中,桌子立刻稳了。他开口道:“博士,不必麻烦了,说说你家的招牌菜吧。”

“好嘞,我们有……”

汪管家打断道:“松鼠桂鱼、竹香鹅、清蒸大闸蟹、腐衣抗白菜,再来一锅山河天地鲜,半斤女儿红。”

小二讪讪一笑,说道:“客官,您点的太多了,这不合‘节学’。您看这样可好,眼下正是秋肥,桂鱼和大闸蟹都要,可一锅鲜中的山菌凑不齐,要不您把它和竹香鹅去了?”

汪管家用目光寻求自家老爷意见,老者开口:“小二说得极是,就这么办吧。”

“好嘞!诸位先请用茶。”

见小二走远,老者再次开口:“路贤弟何处高就啊?”

中年人道:“高就谈不上,江湖闲散人士罢了。”

老者:“路贤弟身怀大本领,怎可以这般浪费光阴。”

“浪费光阴倒不尽然,近来还是很忙的,总有人来‘送钱送命’,哈哈哈哈。”中年人的笑声中多少有些苦涩。

汪管家与老爷对视一眼,开口问道:“听路大侠所言,像是有仇家啊,不知您的仇家是谁?可否告知我们,咱家老爷兴许帮得上您。”

“我也不知,要杀我的人多数是‘神来神往’的玩家。可我从河西跑到江南,仍旧甩不开。更可疑的是,他们不是一波人,无论我到哪,招呼我的都是当地人。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把天南海北的人都得罪了。”

“路贤弟啊,眼下你的当务之急不是跑,而是找个靠山。”老者说罢低眉饮茶,不再发言。

中年人只是静静看着,也不接话,他知道老者在端架子,可一来他不觉得老者罩得住自己,二来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靠山。

见话题断了,汪管家急忙接话:“我家老爷可是白家家主白镛,白大老爷。路大侠若需要个地方安身立命,白家便让您做门客。是吧老爷?”

白镛点头。

“多谢白老伯与汪管家的美意,只是……”中年人摇了摇头。

“路贤弟啊,先不谈你当下的境遇。我知道你名字的由来,也知道你要找什么,你现在需要消息,可你知道何处消息最灵通吗?”

中年人闻言一惊,他名叫路知何,只是这并非他真名。四年前他失忆了,记忆如白纸一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自己从哪来到哪去,记忆白纸的边角处有两个淡到难以辨认的字——非洲。

对失忆的恐惧与找回记忆的渴望让他开始寻找非洲,于是逢人便问:您可知晓非洲,请问路在何方?久而久之便有了路知何这个诨名。

可那逢人便问的习惯早在一年多前便戒倒了。那时便有人零零散散地要杀他,虽然对方都以失败告终,可这也引起了路知何的警惕,那时起他便不再随意问别人。进半年多以来,要杀他的人数和质量都在飞速上升,他更是怕暴露行踪再没打听过非洲。与白镛一行人刚刚只是初见,若不是有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他也不想报出自己的诨名。

“不曾想白老伯如此知我懂我,何处消息灵通?还望白老伯赐教。”

听出路知何语气不善,白镛道:“路贤弟莫要误会,你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老朽怎能不知。”

见两人都不再开口,汪管家急忙接话:“说到消息灵通之地,小的倒知道一处,二位不妨听听,权当是抛砖引玉了。那妓院娼馆之中,姑娘们躺在床上就能听来各路大人的枕边风,岂不是消息汇集之地?”

这汪管家实在是一个市侩痞赖的小民模样,为了给自家老爷解围竟开始胡说八道。路知何收下对方的“良苦用心”,也玩笑着开口道:“这‘枕边风’原来是自嫖客口中吹响姑娘的,路某今日方知,受教,受教。”

“嘿嘿嘿,路大侠休要取笑,小的愚见。”

“哼,真是满口胡言,污了路贤弟的耳朵。”白镛佯怒道,“说起消息灵通的地方,自然是养谍子的衙司,可这谍子的消息,无外乎来自车行的脚夫、码头的工人和镖局的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