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姐，你不一定明白。”

“有一种超智慧生命，他们就是粒子形态。”

“那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那是我们已知但又不了解的智慧生命，他们可能以能量粒子为食物，而宇宙中到处都是能量粒子。”

“那他们主要做什么？你们又是如何发现的？”

“大约在一百五十多年以前，我们的母舰停靠在ZhaMinWaYiDu，我们去那里采集资源。”

他按了下打火机，“那是什么鸟地方？”

“猎户座。”

“没去过，你继续说。”

“我们在一颗星球上发现了一具尸体，一具类智慧生命的尸体。我们对尸体进行了研究，然后我们在尸体的大脑中发现了一种特殊粒子，虽然那种粒子已经死亡，但它与尸体的大脑完美融合在一起。为了弄清楚那种粒子，我们对大脑进行了组织分析，并且，我们也研究了那具尸体的同类生命，然后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那种生命族群是没有智慧的。那具尸体携带有智慧生命才能使用的复杂工具，而他的同类却还在茹毛饮血。随后我们对那种粒子进行了多种实验，实验的结论是，那是一种超智慧生命。他们以粒子形态出现，并且会把能量和智慧传递给被融合的生命体。”

“一百五十多年以前？当时你在干嘛？”

我放下了手里的龙眼，“我，我那时还没有诞生。”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的思维和信息就像一座图书馆，你在那种图书馆里，想看什么书都可以。这件事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我喝了点茶水后调侃道，“哥，你就需要那种粒子。”

“我不需要，我的脑子已经够用的了。”

“也对，智慧的水杯已经满了，再往里面倒水，也只会溢出来。”

他摇了摇头，“丽姐，你的意思是，那种粒子是在传播能量和智慧？”

“是的。”

他用手指敲了敲脑袋，“人类的智慧，可能也是这么来的。”

“不好说。”

“姐，有一点我也不理解。”

“什么？”

“几千年以前，我们的金属冶炼水平，远超同时期的所有其它人类。而且，不光是金属冶炼，还有思想层面，古代的海量书籍就能证明这一点。那问题来了，为什么这颗星球上，只有我们拥有如此庞大的文化体量？”

“这个问题你问我？作为一个刚放下学习机的人，你问这种问题？”

他微微点了下头，“就拿龙来说，虽然我不能佐证，但是我认为，很久很久以前，龙在我们的世界里多次出现过，然后，我们把龙的外形和精神传承了下来。”

“这么解释倒也有几分道理。”

“还有，你手里的龙眼，它为什么叫龙眼，而不是叫猴眼？”

“哥，牵强附意就没意思了。”

“那从文化角度看，任何一种文化的诞生，都不是一个偶然，甚至连整个宇宙，都未必是一种偶然。”

“宇宙太庞大了，我们也没有弄清楚。”

“偶然出现的，包括地球、生命、文字、语言和文化，有点像是被安排好的。”

“厉害了我的哥，安排？谁安排的？”

他看着手里的打火机，“不该说是谁，应该说是某种规律，某种存在已久的规律。这种规律既是一种问题，也是一种答案，或者说，是一种未被解读的密码。”

“既是问题，又是答案。也可以理解为，即合理，也不合理。”

他若有所思后说道，“兔子吃草，人吃兔子，这就合理吗？”

“要不然呢？兔子吃人？”

“人死后被草吸收，然后兔子吃了草，这算不算兔子吃人？”

“哥，这是一种自然规律。”

“不，这是一个问题。就像你手里的龙眼，它为什么要被你吃掉？”

我看着手里的龙眼，“你都拿来了，我凭什么不吃？再说了，不吃植物，那动物吃什么？”

“为什么不是植物捕食动物？就像猪笼草和捕蝇草，所以，植物主动捕食动物就合理了吗？”

“哥，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这种看似合理的规律，是谁制定的？自然只是一个概念，自然是没有思维的，甚至于，自然可能也是被创造出来的。地球不像一个偶然事件，更有点像被什么刻意安排好的。”他按下手里的打火机，看着晃动的火焰，“先脱离生命概念，从环境角度分析，如果地球上的自然环境可以被复制，人类也会去火星上复制出一个地球。”

“你这样凭空臆想没有实际意义，现实一点好嘛，人类不仅没有重塑自然环境的能力，反而正在破坏地球的自然环境。”

他掏出一根香烟，“不否认，不反驳。”

“地球正变得不再宜居，如果人类能在火星上复刻出一个新的地球，那为什么不先把地球环境整理好？”

他撇了下嘴，“大概，人类本身就是一种破坏力极强的生物。”

“哥，那我现在吃龙眼合理吗？”

“非常合理。”

“为什么？”

“因为那是我花钱买来的，公平的交易，理性的消费，这也是一种合理。”

“除了买，还有其他方式吗？”

他看着我说道，“姐，我再点上根？”

“当你需要吸烟时，那你就吸，这也是一种合理。”

他点上一根香烟，“除了交易，也可以自己种一颗龙眼树。除此之外，那就是偷和抢了。不过，虽然偷和抢是违法的，但这种行为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本质上，那是一种残酷的掠夺行为。”

他若有所思，“丽嘟，你们掠夺过其它星球吗？”

“宇宙足够大，资源也足够多，没必要掠夺。那你呢？”

他很平静地回答道，“我安静地活着，与世无争。”

“你们也被掠夺过，对吧？”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是的。”

透过他的神态，感觉他的情绪有些低落，我决定换个话题，不然晚饭他会做的很敷衍，“哥，我发现你们对机器人很感兴趣。”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会动的机器人？”

我拿起一颗龙眼丢给他，“是有自主意识的生物机械人。”他接过后一脸冷漠的说道，“就是把意识上传到电脑里，然后还能动来动去的，顺便实现思想永生，是这样的么？”

“仅此而已？”

他闭上眼思索了一会，“我们将来的机器人，大概率也不会很先进。因为我们过于追求机器人的外形，而不是实用功能。何必让一台机器长得像人。机器是机器，人是人，这两者之间，除了性质不同，最关键的是，机器永远都不会有灵魂。再先进再复杂的机器，终究不能取代人。机器只能存在于一定的范畴内，如果机器彻底取代人类，那人类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哥狭隘了，人类不能去的地方，可以派机器人去，人类无法完成的工作，可以交给机器人。”

“舍本逐末了。”

“什么？”

“你忽略了一点，在这颗星球上，最大的问题正是某些人类。”

“哥，我们在聊机器人。”

他微微一笑，突然很严肃地问道，“人类...真的会有将来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既离不开地球，又破坏地球，再先进的机器人，也只是华丽丽的陪葬品。”

“你们人类完全可以离开地球，也就是星际移民，这个不难，你看我们就轻松做到了。”

“脱离了人类的文明背景，那些离开地球的人类，真的还是人类吗？不过，我的理解不一定对。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部分人类离开了太阳系，他们未必就是文明的火种，甚至有可能成为新的威胁。”

“即便是离开了太阳系，可身为人类的本质没有变。他们既然是人类，又怎么会成为人类的威胁？”

他看着手里的香烟，在片刻沉默后说道，“离开了地球，一切都会发生变化。要派出多少人类？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先不考虑材料问题和能源问题，他们如何与地球上的人类保持联系？如何应对潜在的威胁？因为太空环境而产生的孤独感，他们的心理问题如何解决？生理问题又如何解决？还有繁衍问题如何解决？是否建立新的等级制度？人类的心理和生理的承受能力有限，或许真的需要更先进的机器人，但关键不是机器人，机器人可以被设定好程序，而人有太多的变数，那些离开地球的人类，他们就是最大的变数。”

“人类要开始星际探索，自然也能解决你所说的那些问题。如果地球真的不再宜居，人类也会争先恐后地离开地球。既然已经离开了地球，那他们的眼里就只有银河系了，对于他们而言，返回地球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们并不会成为地球人类的威胁。还有，你对机器人有偏见，更先进的机器人也会更好地服务人类。”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或许吧！”

“那你之前说的文化背景，指的是什么？”

“一个人类之所以被称作人类，是因为他有人类的文化背景。而文化背景会决定一个人的一切，包括文字语言、生活习惯、价值取向和是非观念。就算一个外星人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没有人类的文化背景，他仍然是一个外星人。而如果一只猴子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它就能融入到人类的世界里，人类会给它人类才有的物质待遇和社会地位，甚至远超一些人类。”

“明白了，可是，离开地球的人类也会带上人类的文化不是么？”

“不，不会的，因为他们已经不再是地球人，他们会形成他们自己的文化背景。漫长的星际旅行，足以改变一切。”

“关于人类的星际旅行，或许会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也在星际旅行，但我们没有什么改变，我还是昆塔肯星人。”

“你没有什么改变，可能与你们的科技水平有关，现在你正身处人类的世界里，说说你的感受吧！”

“在说我的感受之前，我要先说明一件事，最近我用平板看到了一些在人类世界里所发生的事，我觉得人类很矛盾，人类想发展科技，又担心科技会对环境带来破坏。既然人类这么关心自然环境，为什么不围绕着自然环境去发展科技？”

“目前来说，人类的科技只能围绕着人类自身去发展，包括人类的各种需求，机器人也是这样的。”

“那就是人类自己的问题，而不是科技的问题。”

黄雀看了看桌子上的咖啡兰，“你怎么理解我们的文化？有什么感触吗？”

我看了看房间里面，“我天天呆在这个房间里，除了平板电脑和食物，我现在还没有什么感触。”

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我，“丽嘟，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可怕？”

“包括我，人类对未知事物，或多或少总会有恐惧心理。”

“你也恐惧外星人？”

“谈不上恐惧，因为外星人和我的现实生活没有太大关系。但看到你之后，我甚至觉得你有一定的人性。”

“人性？”

“我从昏迷中醒来时，我以为那些荔枝是猴子给我的。但当我在水潭边看到那些奇怪而又陌生的脚印，我以为是山神给我的。直到我亲眼看到蹲在地上的你，我觉得那些荔枝一定是你给我的。”

“ShuoNiuGa LaFanDi（我的盒子在哪里）？”

他歪着头问道，“啥？”

“我的盒子呢？盒子在哪儿？”

他指着衣柜，“在那里放着呢，你暂时应该用不到它。”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烟灰，“吃了你的荔枝，当然要回赠一点礼物，包括带你走出森林，也算是对你的感谢。”

“这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觉得你还是一个比较善良的外星人。如果你是一个人类，大概率是不会帮我的。”

“为什么人类就不会帮你？”

“因为在那里出现的人类，基本上不会是正常的人类。”

“不理解你这句话。”

他非常认真地说道，“你不要把人类想的太善良，也不要把人类想的太美好。人类的复杂程度，并不是你在书上所看到的那样。如果你对人类抱有太多期望，那你只会有更多的失望。”

“但你还算善良。”

“你也只看到了我善良的一面，你没有看到我残酷的一面。”他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在那片森林里，除了你，所有的动物在我看来都是食物。”

“你狩猎是为了生存，谈不上残酷。”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残酷？”

“建立在生存需求之外的掠夺行为，那就是残酷，就像你们人类的一些侵略性战争。”

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强者吞噬弱者，这是一种贪婪自私的人性，也是一种残酷的生存法则。”

“这一点我不是很认可，所谓的强者，我觉得那是一种冠冕堂皇的说法，本质上是扭曲的慕强心理。”

他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还真有点欣赏你了，你的三观还是挺合我胃口的。”

“嗯哼！”

“对了丽嘟，我们过些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大概什么时候？”

他从折叠床上站了起来，“看情况，还没有确切的时间。”他伸了个懒腰，“到时候我会提前告诉你，好了，我要出去透透气了。”说完他就出去了。

他离开后，我有些莫名的喜悦感，因为要离开这里了。还有，桌上的那盆咖啡兰，我决定在离开时带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