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我正用平板看书，黄雀拿来一个小盒子，他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他，然后我继续划拉平板，他把手里的盒子放在小圆桌上，“丽姐，这个是六子孝敬我的，我又不喜欢戴，就借花献佛了。”我拿起盒子，“里面是啥？”

“里面有个平安扣，我看过了，种水不错，但我不喜欢戴这么小的，这个你戴合适。”

我打开盒子把那块平安扣拿在手里，“哥，玉不就是石头的一种吗？为什么要戴石头？”

黄雀看了看我，“你的书真是白读了，我先下去做饭，等吃完饭再跟你说。”说完他就往屋外走去，我喊了句，“哥，多放点茶叶。”

过了一段时间，他端着餐盘回来了，我看着小圆桌上的那盆菜，“这是什么？”

“凉拌鸡肉。”

“鸡肉怎么碎成了这样？”

他拿起一块很厚的饼，“六子煮了只鸡，鸡腿和鸡翅膀给了他，剩下的被我撕成了鸡柳。”

“这些绿色的青菜是什么？”

“菠儿菜，菠窝菠，菠儿菜。”

“我知道菠菜，就是没吃过，你不用教我拼音。还有，你咋说啥都带儿化音？”

“这个真没辙，习惯了。”

“哥，你是怎么把菠菜和鸡肉弄成这么个样子的？”

“咋了？卖相不好？”

“不是，五颜六色的倒是挺好看，就是，闻着有点刺鼻。”

“先把鸡肉撕成细条备用，土豆和胡萝卜擦成细丝儿，再把土豆丝儿、菠菜和嫩芹菜叶焯水，之后捞出来过一遍凉水，再挤干水分，团成球儿，再把这些通通收进盆儿里，然后加上点儿盐、香醋、生抽和芝麻酱，再滴上几滴花椒油、几滴香油、几滴辣椒油、几滴芥末油、还有几滴葱油，再撒上点熟芝麻和油炸花生米儿，然后用手抓拌均匀。”他停顿了一下，“你放心，我是个讲卫生的人，我洗过手了，而且我戴了一次性手套。”

“哥，你咋放调味品的？”

“就几滴，适量，少许，不多。”

“你说的这几个，是同一种量词概念吗？”

“那当然，别愣着了，吃。”他说完我拿起筷子夹起一点尝了尝...味道虽然复杂，但依然清爽。

吃过午饭他端走了餐具，我擦了擦小圆桌。等他再回来，他手里的餐盘上放着一盘水果和两杯茶水。

我看着桌上的那盘水果，“哥，这又是什么？”

“龙眼。”

“我知道了，和荔枝一样，肯定都有壳。”

他拿起一颗龙眼，“丽姐，问你个事儿呗！”

我拿起一颗龙眼，“嗯，你问。”

“当初在山谷里，你为啥给我放了一堆荔枝？”

“看你奄奄一息的，我觉得你需要食物，那些荔枝是我唯一能拿的出手的。”

“你吃荔枝好像不吐核儿，对吧？”

“你咋知道的？”

“我第一次去山洞时，只看到一地的荔枝皮，没看到荔枝核儿。”

“是的，那时候我有啥吃啥，不挑剔。”

他剥开龙眼壳把龙眼肉塞进了嘴里，“想吃荔枝的话，我下午就去买点儿，荔枝不贵。”

“不用，今天有龙眼。”

“丽嘟，你为啥天天都要吃水果？”

我看着手里的龙眼，“不知道。”

他抓起几个龙眼，“我知道。”

“你说说看。”

“你水果吃习惯了，无论心理还是生理，你对水果有强烈的依赖感。当你吃到水果时，你就会产生安全感和愉悦感。”

“有道理，好像是这么回事。”

“姐，你怎么光看不吃？”

“好的。”我剥开龙眼壳，正准备吃，“姐，你可别把龙眼核一起吃了，这玩意儿，得吐核。”

“我知道。”

“姐，龙眼的味道，和荔枝相似，但跟你吃过的那种野荔枝完全不同。”

“是的，这个更甜一些。”

“对了，关于那个平安扣，你对玉有啥意见？”

我一边吃着龙眼一边说道，“我觉得就是石头，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等会，龙眼核呢？咋没见你吐出来？”

“呃！忘了。”

“下次记得吐出来。”

“好的。”

“姐，玉和石头是两种东西。”

“两种东西？”

“就像你跟我，不过，你是玉，而我是石头。我们只是外形类似，但本质上完全不同。”

“明白。”

“明白个球，你还没感受到玉的文化。”

“玉是一种文化？”

“也不对，应该说，玉产生了一些文化。”

“你说说看。”

“姐，我随便一说你就懂。”

“那你说呀！”

“和氏璧，完璧归赵，懂了没？”

“懂了，你们给玉的地位很高，甚至远超黄金。”

“玉，也是一种精神寄托，比如，温润如玉，玉宇澄清。”

“那你为什么没有佩戴？”

“我不是不能戴，我戴上玉容易碎。”

“所以你是担心玉碎？”

他冷冷一笑，“这俩字听着可不太吉祥。”

“别打岔，那是因为什么？”

“与其戴上碎掉，不如放在那里，安静地欣赏。”

“懂了。”

他摇摇头，“不，你只是懂字面意思。”

“我也只能懂字面意思了。我要去洗洗手，龙眼含糖量太高了，手上黏黏糊糊的。”他拿起一杯茶，“嗯哼，去吧！”

洗完手回到房间里，他正拿着那块平安扣。

“你要是喜欢你戴就好了，为什么要给我？”

“姐，我喜欢，但我不需要，我家里有很多。”

“哥，我也有件事想请教你。”

“别这么客气，你说。”

我拿起一颗龙眼，“地球上有如此多的动物和植物，它们是怎么来的？”

“我觉得地球上的生物，应该不是地球自己孕育出来的。可能是一些陨石带来了生命之源，或者是什么飞碟投放的，这个属于未知。地球上的有些生物很极端，完全违背了自然常理。不过，既然要有个答案，那我只能说，自然造化。”

“为什么是自然造化，而不是自然演化？”

“因为我不相信进化论，更不相信我是猴子变的。”

“不是猴子那是龙？”

“你说对了，正是龙。”

“传统归传统，科学归科学。”

黄雀起身去了折叠床上，“这两者本来就是一种东西，再说了，传统和科学有什么关系呢？”他肯定是想吸烟了，果然，他坐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枕边拿起了香烟，他点上一根香烟说道，“金属冶炼算不算科学？”

“当然是科学了，金属是科学的一种体现。”

“那好，青铜器算不算金属？”

“你的意思我懂了，那跟猴子和龙有什么关联？”

“我们发掘出的青铜器上经常看到龙，却很少看到猴子。”

“那又能说明什么？”

“我们总说我们是龙的传人，却从来不说我们是猴子的传人。”

“那是一种文化认同，并不代表你们有龙的血统。”

“文化认同这一点我不反驳，但我们已经认同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

“上万年？”

“有史料记载的和未被记载的，当然，还包括已知和未知的。”

“先不讨论时间范畴，你如何佐证龙的血统？”

“丽姐，对于一个人类，最重要的是什么？”

“思维，或者说灵魂。”

“你看，你这句话显然不严谨，没有身体，大脑也无法存活，而没有大脑，又怎么会有思维？”

“那你说是什么？”

“你刚刚说到了灵魂，我觉得有点意思，但是很模糊。”他吐出一口浊烟后继续说道，“猴子是什么？动物。人是什么？智慧生命。龙是什么？未知。你可以说猴子有一定智力，但猴子绝对没有智慧。那人类的智慧又是从哪里来的？凭空出现的？还是进化而来的？”他弹了下烟灰继续说道，“个人愚见，人类的智慧绝对不是进化而来的，因为同时期所有的生物都在进化，更何况比人类出现更早的生物。那为什么只有人类拥有了智慧，而其它生物却没有？”

“可能是大脑结构不同。”

他摇摇头，“你说的这一点，未必就是错的，但大象和鲸鱼表示反对。”

“大象和鲸鱼？”

“大象和鲸鱼的脑容量，远远超过人类，且它们比人类出现的时间更早。理论上来说，它们的身体在进化的同时，它们的大脑也会同步进化。然而，现实证明，并没有。它们的脑容量足够大，可它们的智慧呢？去哪里了？被时间偷走了？”

“这一点，我也无法理解。”

“丽姐，你不理解没关系，我也不理解。”

“那你如何佐证龙的存在？”

“龙的精神算不算？”

“这个属于文化概念范畴，用作解释稍微有点牵强，也有些模糊。”

“龙的文化算不算？”

“那是你们的一种传承，并不能直接作证。”

“什么是龙的血统？或者说，龙是什么？”他弹了弹烟灰，“姐，问你个问题。”

“你说。”

“智慧只能以生命的形式存在吗？”

“什么意思？”

他吸了一口香烟缓缓吐出，“你肯定比我们见多识广，也肯定比我们更智慧，那有没有比你们更复杂、更智慧的生命？”

“有的。”

“所以，智慧只能在我们这种人形生物上体现出来吗？”

“当然不是，可你说的这些跟龙有什么关系？”

“龙就一定要以我们所理解的形态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