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是期待还是不期待呢？

和近在咫尺、将要踏上的那座山相比，千里之外的陌生国度显得十分遥远了。遥远是确实的，不管是从空间还是时间上来说。但是这种遥远不仅没有冲淡路明非心里对它的期待，反而更加沉甸甸地压在心上，终日盘旋在脑海里。

虽然已经被告知行程里旅游只是顺便的、在完成不知为何的任务之后，路明非已经自动地忽略了任务，带着日复一日的期盼把不久后的法国之旅修饰成一次精彩浪漫的邂逅。

在那里会遇到什么呢？仅仅是巴黎就有闻名于世的卢浮宫、埃菲尔铁塔、凡尔赛宫，巴黎圣母院，这些当然是值得一去的。对于路明非这样一个在日常的平静生活中似乎已经逐渐忘记龙族世界的入门炼金术师来说，巴黎还是初代“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生活过的地方，也是他的坟墓所在地。

或许是从小到大生活在这样一个丘陵地带，不曾见过平坦开阔的大平原；又偶然间看到梵高的描绘法国南部城市阿尔勒的麦田的画作，路明非被那里的阳光、麦田、橄榄树和星空深深地吸引着。

想象一下，晴朗的夏日午后，天上没有一点云，整个天穹是澄澈的蓝，一整块的没有任何瑕疵，似乎就要直接压下来。麦子已经收割了，只剩下短短的茬，但看起来还是金黄色的。天地之间只有蓝和黄两种颜色，在起伏的遥远地平线尽头相接。一间简陋的小屋子扎在田间地头，木板打造的墙壁和茅草的屋顶，周围用灌木围出低矮的篱笆，形态可爱的绿油油橄榄树间拉出绳子，几件衣服挂在晾衣绳上随风飘动。田野上散布着一人高的麦垛，球形的风滚草停停走走。灼热的空气里满是麦香和不知从哪里带来的淡淡花香，蒸腾的热气上升，视野里的景物以扭曲的形式变幻。

当然还有早就经神往不已蒙塔利维海滩。路明非忘记从哪里知道这个地方了，当时之前好像把它放在记忆深处，当零说出计划的瞬间，这个海滩的名字就毫不突兀地冒了出来。好奇，是好奇。路明非忽视内心阴暗的想法，打算以发现和批判的眼光躺在沙滩椅上欣赏人文景色。只是他激动之余忽视了以自己的年龄能否被允许入内。

“你又在做什么？”对面，零的睫毛动了动，然后抬了起来，无奈又慈爱的眼神这样问。

熟悉零的这一半侧脸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路明非怀着喜爱的心情反反复复地观察了无数遍，从一开始的单纯对艺术品的欣赏到后来近乎吹毛求疵的打量，愣是没有找到和另一半侧脸有任何的不对称。

“没什么。”路明非没有一点尴尬的感觉，调皮地眨了眨眼，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最好是这样。”零也眨眨眼，然后闭上眼睛。

路明非一边凝视她柔和的脸，一边回想刚刚发生的事。为什么她会恰如其分地投来眼神？难道是自己在想着海滩的时候不自觉露出了猥琐的眼神，被她感受到了吗？！还好她不会读心……

由此，路明非的思绪从尚在远处的幻想之旅回到了几乎肯定会平平无奇的春游。在得知这次春游的安排后，路明非就去问了小区的保安大叔关于这座山的情况，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虽然准备只是聊胜于无，活动也是这样，但一切还是由于零的缘故变得不同了起来。她就是有这种能力。

说起来，路明非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和零有除了学校和家里以外的共同经历，单薄得可怜。这里固然有他们只认识了几个月的原因在，可路明非潜意识里总是觉得他们应该有更多的相处，因为他们认识了很多年。

一念至此，在期待已久的旅游之前相形见绌的春游突然不再可有可无了，具有了独特的意义。虽然是集体活动……再怎样也会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吧？到时就是他和零的“二人世界”了，他可以邀请零去各个景点看看，路明非相信零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和路明非开始澎湃起来的心绪不同，班里充满了他一开始的“爱咋咋地”的心情。这种惯例活动，凡是初中就在仕兰中学的学生都已经参加过几次了，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可能唯几的例外就是几对情侣，他们和路明非一样在期待自由活动的时间，只是和路明非基于不同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