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从袖中取出一幅手掌大小的宣纸，缓缓摊开在桌案上。

宣纸上勾勒着一张粗犷的面孔，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上挑的眼睛，鼻梁扁平，下巴上还有一颗极为明显的痣。

顾行俨俯身凝视，抬手一点那画上的人像：“没错，就是他。”

姜老见他确认，眯着眼睛，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们推测，他身上不止一副堪舆图。在齐州府衙报完官后，便赶往东海，十有八九是要将这图交予东海的平将军。”

顾行俨的双拳不由自主地握紧，问道：“那李二牛是否有交代，究竟是何人指使？”

“他嘴巴极紧，任凭怎么逼问，皆称是自己一人所为。”姜老叹息。

顾行俨笃定道：“此等庞大的计划，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商贩能够独自完成。他背后定有人在暗中操控。”

“晋王已派人将他押往汴京，待到交给刑部，或许真相就能浮出水面。”姜老边说，边将宣纸收起。

顾行俨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显得有些迟疑。

虽说眼下李二牛已落网，但那伙势力一向阴狠狡诈，万一他们动了灭口的心思，事情恐怕还会更复杂。

可若此时贸然开口提及这些，未免显得自己对晋王的安排心存疑虑。

姜老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他捋了捋胡须，从容不迫道：“公子莫要忧心，此事晋王早有安排。押送李二牛的队伍是明面上的，但我们已在暗中派了一支精锐随行护送。李二牛绝不会在路上出事。”

顾行俨闻言，心中的那份紧张稍稍松懈，脸色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沉重。

“公子若有疑问，只管开口，晋王信任你，我们自然也会信任你。无须过分拘谨。”

姜老的话虽简短，却像一缕清风拂过顾行俨的心头。

他微微颔首，表示领会，随后道了声谢便告辞了。

深夜，顾行俨躺在简陋的床榻上，身下的木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如今孙晏晏暂住在御史大夫裴大人的府中，受御史台保护，可顾行俨心中还是放心不下。

为了确保她的安全，顾行俨与石头特意选了裴府附近一处破败的小院居住。这处隐蔽的宅院，久无人居，四周杂草丛生，是小灵通费尽心思打探出来的。

每日清晨与黄昏，顾行俨和石头便会轮流在裴府附近监视，谨防敌人暗中下手。

可眼下，案件的进展并不如顾行俨预想的那般顺利。

始作俑者心思缜密，起火的时间恰是深夜，没有目击者，留下的证据也少得可怜。即便有裴御史的大力支持，调查依然举步维艰。

这时，顾行俨的耳边传来一丝微弱的声响，他悄然潜出房间，顺着院墙隐匿身形，不动声色地靠近。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墙角处一个隐蔽的狗洞钻进来。

夜色朦胧，月光洒在一张稚嫩的脸上，来人正是孙晏晏。那狗洞便是特意为她留的，方便她暗中在裴府与此地之间往返。

“顾叔叔！”孙晏晏小声唤道，脸上带着些许兴奋，“案子有进展了！”

顾行俨神色一动，俯下身问：“什么进展？”

孙晏晏深吸一口气，不疾不徐地说：“裴御史找到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