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金属制成的蜡烛台都被踩弯了，可以想见死人向外冲时的急迫。

行尸走肉没了指挥不可能攻击视线外看都看不到的活物，这属于常识，三岁小孩都知道。

既然如此，那么眼里冒火的骷髅头根本没死，还在操纵着行尸继续作恶，杀害生者。

他真想好好停下来问问海伦娜·维克托大小姐，若非外面的战斗激烈到了对于室内的人也清晰可闻程度。

你确定巫妖死了吗？里昂把话憋了回去。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太清楚海伦娜的水平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严重影响大小姐的心态。他们就要一块儿出去面对死人的大军，没时间搞内哄。

不顾海伦娜的抗议，里昂把她辛苦搜刮来的赃物包裹放到了地上。尽管很小心，但包裹落地时里面的杂七杂八仍然发出了令人心颤的脆响。

里昂用眼神止住了想过来检查损失的海伦娜，无声地告诉大小姐现在到底谁说了算。

等多余浪费时间镇住海伦娜，他才火急火燎跑出了餐厅，踩着楼梯往下的时候都是用跳的。里昂紧赶慢赶，可等出了塔楼来到了庭院里，外面的号角声竟然停了。而随着号手归于沉寂，在他瞪着依旧被堵死的城门大口喘气时，城墙之外战斗的喧闹也渐渐平息了。

没了人声，没了鸟叫，风也像是凑热闹似的跟着玩起了失踪。

如同死一般的寂静……能想到了这么高雅的词汇，真是为难他个大老粗了。

不甘心的他又跑上了城墙，后面跟着艾琳和上气不接下气的海伦娜。精灵的动作比他更快，没几步便冲到了最前面，不如此也不可能留给他一个呆立在墙垛后的背影。

今晚是满月，不受遮挡的月光均匀地洒在城堡外的野地里，除了丘陵下方那一块阴影之外，里昂能做到一览无余。城堡里的死人是怎么翻出去的这一点很快便被找到了，这可能也是精灵艾琳如此震惊的原因。

库西爵士的城墙很高，曾经吓得里昂不敢往下跳，而死人显然不会害怕，但却能再死一次。墙根下的尸体堆得堪比小山，高到里昂他们当场便能踩着尸堆走下去。从尸山往前看，里昂找到了几个小时前呆过的篝火堆，火早被踩灭了。他探出了半截身子仔细往下看，没在附近的尸体中找到一位身穿白袍的光头。

人看东西的顺序都是从近到远，至少里昂和海伦娜是这样。不过对于某些夜视眼再加千里眼，大可以直接挑着重要的看。

精灵推他的肩膀，要他看远处。

里昂眨巴着眼睛看了半天，最后还是靠精灵伸直的手指头，才勉强看见了几百步之外一群逃跑的人。等等……里昂狠狠揉了揉眼，再次睁大眼睛去看，这回总算找出了点差别。

人逃跑的时候不会伸直了胳膊勾着头，摆出一副随时要扑出去的架势。那些是死人，而死人会追逐什么即使他看不穿远方的漆黑，仔细听的话，也能听到凌乱的马蹄声和人的叫喊。

“呃……”一具躺在尸山最上面的死人忽然仰起了脸，看向他的眼里全是浑浊的白浊。这只是醒来的第一个，整座尸山没一会儿便恢复了活力，许许多多的死人在上面挣扎蠕动，像极了肮脏的蛆虫翻滚着跌下粪堆。这是一系列连锁反应的第一环，没过多久，地上的死人也先先后后站了起来。里面既有原来城堡里的死人，也有新近才死去的士兵。

一股强烈的绝望感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里昂双眼发黑两脚发软。赶在被女士们看出不对劲前，里昂连忙扶住了墙当做支撑，他看着远处，看着重新“复活”的死人如同决堤的洪水滚滚而去。

想想沿途的村子吧，想想那些天不亮便起床载着农获去镇上贩卖的农民……

一场活死人瘟疫，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成型了。

所以他们骂你“那个僵尸”有什么错呢？里昂握紧了拳头。

不，他们错了，你不是僵尸。那个声音又来了，对他轻声细语，好言相劝，温柔到了不像话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