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艾琳也罢了，连里昂都摆出了眼中容不得沙子的态度，海伦娜只得屈服，被迫销毁了从巫妖那儿抢来的绝大部分战利品。既然当初她一口一个“命匣”，那任何看起来像是盒子的东西统统都被撬开，砸烂，再丢进餐厅重新点燃的壁炉中去。

其实按照里昂的本意（艾琳举双手赞成），所有东西都该全砸了再一把火烧掉。然而海伦娜死抱着一本黑色封皮比三块砖头叠起来都厚的大书不放，里昂又实在不想强行从女人怀里抢，这才作罢。

对于那根“玛济斯法杖”，里昂倒是没客气，趁海伦娜忙于保护书的机会，不顾她哀求抓过来丢进了壁炉。

即使泼进一盆冰水，都不可能有这种效果。熊熊燃烧的炉火突然迸发出了“呲”的一声闷响，巨量的白烟升腾而起，直冲屋顶。三人被呛得连连咳嗽，始作俑者里昂离壁炉最近，也被熏得最惨，眼泪都咳出来了。

造型古朴的木杖并未被点着，烧得比黑煤窑都黑的壁炉反而连半个火星都没了。里昂两把抹掉脸上的烟灰，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玛济斯法杖，”毕竟这玩意儿是她捡来的，里昂的惨样让海伦娜变得吞吞吐吐，非得顿一顿才说得下去，“根据传闻，玛济斯法杖必须由龙焰销毁。”

龙焰？最后一次目击到龙出现的记录得往前推十余年。里昂可太清楚了，他正是靠杀了那条龙得了屠龙勇者的称号。

他杀掉的龙不是恶龙战争中那些最大，最猛，最凶恶的，但的确是有书面记录中的最后一头。

当时他身边有都城的圣骑士克里斯蒂娜，法师塔的艾米莉，和铜须堡铁匠的弗林特。不像现在，艾琳是个刚刚转换阵营的俘虏，海伦娜又是个生冷不忌竟敢用巫妖遗物的半吊子。

越活越回去，甚至还不如，这不就是典型的花花公子的败家人生吗？

反正他已经忏悔过很多次了，也不介意现在再来一回。弗林特，艾米莉，克里斯蒂娜，谁不是万里挑一的好伙伴，然而自己却不懂得珍惜……

眼见里昂又在当众发呆，精灵艾琳守在窗户边看个没完没了，海伦娜一溜烟跑向壁炉，从里面拿回了法杖。这根法杖当着她的面被丢进了熊熊大火里，但摸起来照样冰凉得扎手，木杖表面亦依旧保持了原本的深褐色，根本找不到曾经被烟熏火燎过的痕迹。

“施拉克。”她再次念出了那个在书中看过无数次的词。

木雕的蛇嘴里含着的绿宝石再次绽放出了耀眼白光，照亮了她的脸，晃晕了她舍不得闭上的眼睛。海伦娜长长地大出了一口气，那本好不容易保住的黑皮书她一个字都不看懂，甚至多看两眼就头疼。但这把法杖她却可以使用。

玛济斯法杖的用处远远不止于照明，而这一切包括那本书的秘密，都有待她回去慢慢发掘……

精灵路过了搂着法杖傻笑的法师，重重地用鼻子哼了一声，绕开她径直走向勇者。艾琳故意跺响的脚后跟惊醒了两人，让他们慌乱地掩饰各自的窘态。

“外面又没动静了。”艾琳说道。

对于当众发呆再被逮个正着里昂已经很有经验了，之所以又被唬住纯粹是精灵的那双眼睛，能在光线不足的室内冉冉生辉。

真的跟克里斯蒂娜一模一样……

别想她了，你个白痴！

“……那看来是发挥作用了。”里昂掩饰的办法是立即抛掉怀疑，放弃推理与分析，直接宣布结论。

打肿脸充胖子的蠢话让艾琳发亮的紫色眼瞳短时间内眨了两眨，里昂全靠脸皮的厚度硬扛了下来，但也到了极限。他晃过了眼看就要开口反驳自己的精灵，三步并作两步逃向了窗户边。

黎明的第一缕光堪堪越过了远方的山崖，正在逐渐翻越城墙，里昂被照了一脸，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头顶的天空有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地嬉闹着飞过，不像那些伴随死亡与腐臭的不详乌鸦，棕色小鸟的叫声虽吵却也带来了活力与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