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在闹铃响之前睁眼。
失神的张嘴,许长乐盯着天花板。
她茫然了几秒,随即把眼睛闭上,过了会,才缓缓睁开。
坐起,提前按掉床头柜上的闹钟,穿上毛茸茸的兔子拖鞋,走去卫生间。
放了杯水,先漱口,再开始挤自己桃子味的牙膏。
把牙刷放进嘴里,在右手使劲地‘咕吱咕吱’的同时,耸拉着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齐颈的短发还是一样的整齐,感觉完全没打理的必要;脸上好像粘了头发,洗脸的时候处理好了;手臂有些红印,是睡觉的时候压到了吗?反正过会就会好,放着不管吧……
又刷几下完成一个八拍后,许长乐喝了点水,在嘴里漱了四轮后,连着白沫一起吐了出来。
‘好像嘴角还有点没吐干净。’
接着是洗手、拿毛巾、洗脸、挂毛巾、关门、冲水、开门……再走到客厅瞟一眼挂钟,刚好6点,是原定的闹钟时间。
盯着钟站了几秒后,许长乐又开始行动了。
‘啪塔啪塔’的拖鞋声,从客厅响到厨房。
……
“再怎么着急,早餐也是要吃的哦~”
“迟到就迟到嘛,万一饿到了才不好了呢。”
“上学那种事也就那样了,长乐你健健康康才是最要紧的事……”
一个人的家,就像个底色幻变的万花镜。
许长乐忍不住这样的想。
在空无一物的地方现出某种令人难过的光学现象……有时还有声音,就更让人难过了。
端着还冒白气的煎蛋和面包来到客厅,又用桌子上的热水壶冲了杯速溶豆浆。
‘不好喝。’
少女咂咂嘴,然后伸直手、把还在冒热气的豆浆连同杯子一起推到桌子最远的一边,才开始吃起了撒了酱油的煎蛋和吐司面包。
等到长针来到数字2和3中间的时候,她已吃完了早餐,并把空碟子放到了洗碗机里,也收拾好了书包。
坐在鞋柜前,惯例的曲腿、伸直脚背,双手拿住长袜口往上一套。小腿再匀称,便宜的袜子也很难能一口气穿上,许长乐一点点把袜子推过脚后跟,然后两根拇指钩住袜子一侧、腿四十五度一伸,长白袜就平滑的套在了光洁匀称的小腿上。
重复步骤穿好另一只后,少女忽地皱起了眉,然后起身,三步作两步的来到桌前,把刚刚剩下的豆浆端起,仰头一饮而尽。
‘不好喝。’
少女面无表情的穿鞋、开门。在离开前,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小声说:
“……我出门了。”
也没有期待有人能回应。
……
联邦历20年,11月30日。
今天是周一。
雁城的天气不算特别糟糕——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许长乐的住的是套学区房,11层,因为有电梯的缘故,其实还蛮方便的。
出了小区,绕过又一座的广播塔,就到了学府路。
早在二十年前名为【灾厄】的威胁出现以前,统一政府就开始兴建颇具规划的新城市了。自然而然的,学校群聚的街道,就被如此命名了。
类似的还有市政大道、大学路、雁南三路等等……当然,像是碧云路、夕云路这种名字文艺一些的街道,虽然在雁城少,但如果是去了其他那些历史悠久的城市,还是有蛮多的。
沿着学府路再走多几十米,周围基本上就只剩下学校、和几家插空出现的早餐铺、便利店和高耸的广播塔了。
早冬的太阳洒下柔和的暖光,晒在惨白的围墙上、晒在柏油路面、也晒在远处隐约可见的大厦群中。
人流如织、车行不歇。
仍是千篇一律的景色了,许长乐默默的看了几眼,现在是冬天,冬天的路边闻不到花香,只有车辆经过时,扬起的很干很干的土尘。
她又从口袋里掏出小塑料板,那上面贴有周一准备的便利贴:一些早就背过无数次的知识点,还有一些生活上的备忘字条。
路上偶尔会遇见一些认识的同学,但只是认识而已……所以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有风,裹挟着路人的欢笑声、汽车的鸣笛声、小贩的嚷嚷声,从许长乐身边吹过。于是她把校服外套的链子拉到顶、右手用力的捏着卡片。
也是一如既往的。
……
“……同学们把课本翻到57页,画住边上那行小字……”
“……‘联邦政府的出现是对于灾厄出现后、新型社会环境的一种妥协和适应,大量原属于中央的权力的下放昭示着这远非只是把‘统一政府’的名字改掉、更换那么简单的事’……”
“你们初中的时候讲的可能比较浅,只是……但现在你们……所以就……”
第一节是年过四十的秦立德老师教的灾害防护课,这一科被分属于二类科目——简单说就是升学考试不考的那一类。因此,课堂效率往往不高。
许长乐听了几分钟,确认了讲课内容的范围后,就翻开书自己看去了。
当老师巡堂时发现她在看后面的内容、甚至开始在已经有笔记的地方写新的部分的时候,也没有制止。
他靠过去,弯下腰,小声说:“……自学没问题,但如果后面的内容有不懂的,就记得要来办公室问老师,好吗?”
在对方迟疑片刻的点头后,他朝自己的学生笑了笑,就又继续巡堂了。
但她真的会来问吗?多半不会吧?秦立德自己也明白。许长乐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教过她的老师都看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