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清泉并没有叫醒她。却离开了。
都是成年人了,不必非得直接撕开一些暂时无法面对的事情吧。慢慢来吧,给她一点时间。他想道。
秋水把墨绿的药汁搁在木头桌面上,没再说话,也走了。
青色的石碗里沉浮着些许草药末儿,在氤氲之息里胶着。
——变小了。还有什么是改变的?
雲卿卿告诉自己这并非是梦,她从来都是一个清醒的人。
环视四周,房间很是简朴。木制的几件简单的家具,床也不宽。她看没有动静了,不动声色地活动一下平躺的四肢,无碍,便坐起身来。
双手摸着小脸,的确是滑嫩的皮肤,颈间的护身符确实没了,可叹的是,左腕上的玉镯她却认得。
是雲慕,她的侄儿给她量身定做的东西,只是,她记得自己只是见过图纸与概念模型……
而理智告诉她,那些,兴许都已是追之成忆的虚妄了。此刻身处何时何地,何所出何所去,雲卿卿简直要发疯!
她紧紧握了一把手镯,先喝药吧。
青石碗,她只能双手捧起,身体还是虚弱的。
墨绿色的倒影里,她一眼认出那个年少的自己,还是她自己,并非她人。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活了四十多年啊,真真不曾想到,会为了碗中的倒影落泪!
还好,身体是自己的,记忆是自己的,东西也是自己的。东西?她奇怪了,印象里,她是十三岁还是十四岁时?穿过此刻身上这件汉服?而为何她在这许多混乱里,偏偏身着这身衣服出现在这里了呢?
有布洛芬吗?雲卿卿此刻急需此药,甚至,她更想要来几片安定。
“把药喝了吧。”不知何时,老人在身旁了。
“喝下去,安神养心理气补血。”不等雲卿卿开口,岳清泉仍在自言自语,还搬了一个木凳,坐了下来,目光审慎地望着她。
“请问,现今何年何月,这是什么地方?”她一张口,被自己稚嫩的声音刺激到了,唉。各种不适应!
“你是谁?从哪里来?”岳清泉没有回答她,却急切地发问。
两人顷刻都愣着了。
如此,不必遮遮掩掩了吧。
“你好,我是雲卿卿,来自中华大地2002年,确切的说,我今年47岁,是一个国画画者。”她镇定地介绍完自己,却发现老人越来越紧皱的眉头。
“原来不是,并不是。”岳清泉喃喃道。
他原本都已十分肯定,这个女子的到来,是一个契机!原本藏在内心的希望之火,倏地犹被冷水灌灭。
“你叫月幻真,13岁的女子,是我的第七个孩子……”岳清泉起身往门口走着,衰老的肩背让人不忍直视。
雲卿卿不作声,直到听老人说:他八十七岁了,叫什么岳清泉,她上面有六个哥哥?叫她不要乱跑,有人正在给她做午饭……
人去声没。
雲卿卿,哦不不,月幻真强坐在那里,不知道此刻,她究竟算是什么。
谁来告诉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