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把手伸回去:“问就问,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我的决心!”
高珵问第一个问题:“大明缘何衰落至此?”
朱慈烺无加思索,即刻答道:“天灾连连,民怨四起,将臣昏聩,国库亏空,若得一方安定,何至于今日?”
高珵不予评价,接着问第二个问题:“若你到达南京,如何确保顺利称帝,重掌半壁江山?”
朱慈烺来回渡步,思考一下便答道:“我将展示大明太子身份及即位诏书,请求诸臣支持。即位后轻徭薄赋,先安民心,再练军队,后择闯贼满清两相争斗一良机,挥师北上,克复旧都!”
高珵歪嘴讪笑一声,继续问第三个问题:“若你是大明子民,天灾没有纳税能力,人祸没有劳动能力,庸臣没有治理能力,主少没有号召能力,兵怠没有战斗能力,为什么会选择为大明卖力呢?”
朱慈烺有点急了:“我方才不是说了吗?轻徭薄赋,勤加练兵……”
话说一半,他自己觉得不对劲,拧着眉头陷入沉思。
罗勇听得起劲,不断看着二人:继续啊?怎么停下了?
高珵对罗勇说:“小孩子没见过世面,让他想一想。”
朱慈烺略有沮丧地说道:“我知道,很多事情无法两全,但我还年轻,还有时间变强,弥补这一切!”
高珵摇摇头:“想不想听听我的看法?”
朱慈烺轻叹一声,说道:“你说吧,若有道理,我自当听从。”
高珵说:“民乱已成,若剿之则需征粮征兵,便没办法减轻赋税,若胜还好,败了则人财两失,陷入恶性循环。”
“朝廷没有钱,必须仰仗将臣,将臣再通过克扣军饷,豢养家兵,进而掣肘朝廷的决定,说到底,是多年积弊已到达临界点,朝廷已经失去对大臣的掌控力。”
朱慈烺喃喃道:“掌控大臣……”
高珵继续说:“老百姓无非是想要安居乐业,有地可种,有粮可食,想要筹集军费北伐,短期内必须加大赋税。”
“可到了家破人亡之时,谁给口饭吃,他们就向谁,哪还在意天下姓朱,姓李,或者姓爱新觉罗?很显然,大明已经失去了人民的拥戴,离人民越来越远。”
罗勇:“这话我听懂了,以人民为中心嘛。”
朱慈烺:……
高珵取出诏书,在手里把玩:“至于你能否安全到达南京,甚至是你说的山东,河南,都算是小问题了。”
“一个既没有银子,又无法掌控大臣,还得不到人民支持的政权,就算秦皇汉武再世,也只能摇头叹气吧。”
朱慈烺眼角已经留下泪水,这些都不是他的过错,但一旦接下诏书,就要揽下这些责任,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高珵:“这个在我身上也是累赘,我既无心大明效力,也不想大明继续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原本想着随便找个皇裔宗亲丢给他算了。”
“但同为汉人,我也不希望大明日后,真的会变成那样。我话说完了,要不要拿走?你自己决定吧。”
朱慈烺缓缓伸出手,仿佛看到父皇在召唤他,还有那九五至尊,无上帝位。但高珵的话犹如万箭穿心,给年少方刚的他莫大的打击。
在手将要触碰到诏书之时,朱慈烺握紧拳头,将手抽了回来,擦干眼泪,问道:“你叫何名?”
高珵答:“我叫高珵,人们都叫我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