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章 共情(2 / 2)三朝为后首页

应晚知是说错了话,忙捂住嘴巴,再不肯出声,眼泪吧嗒吧嗒直落在了衫子上。

太后也不生气,拉了应晚的手,让她坐到跟前解释道:那“日见你十二鱼图绣的实在好,又想着是给太皇太后祝寿用的,为了让她老人家高兴,老身在去请安的时候拿与她看了,她果然很高兴,我就知道你的前途是越来越好了。”

她歇了一会儿,喝了习静递来的参汤几口,才又缓缓道:“老身老了,我得多寻几个人帮护着你,纵然是我都是如履薄冰,万一我不中用了,你在宫内还有个靠山。当然了,我也知道你怪罪我擅自做主,可我疼了你一程,我做不到不为你的前途考虑。”

是啊,纵然尊贵如太后,也有很多的不得已,处处与官家及权贵们周旋,应晚有万千的情绪却说不出来,自己心心念念要保护她,现在太后都给自己铺好了路,配好了剑,在太后需要的时候自己不站出来,谁还能站出来?可自己一心想要过自由的生活,一入这宫廷怕是插翅也飞不出去的,可路已经被自己走成这样,她还有选择的余地么?如果没有去观刑,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不断的怀疑自己,又不断的肯定自己,我只是做了侍女,不是还有出宫的机会么?想着心头也明亮起来,反过来安慰太后道:“奴家知道您老人家过的艰难,我很早之前就对自己发过誓,会护着你的,既然路已经走成这样,也就罢了,我去做几年近侍,到了日子申请出宫也就是了。”

太后听了有些诧异,她第一次听应晚说起自己的心事,试探道:“你不愿在宫内生活?有多少女子一生都在为此奋斗,你却不愿意?”

应晚眼眸中含了一丝光亮,微笑道:“我不是不愿意在宫内生活,只是看着您过的太辛苦,才想要过自由的生活。”她红了脸道:“自从去观了刑,我深切的知道宫内的女子过的实在是艰辛,才暗暗对自己说,要保护好您。”

太后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才搂了应晚,语气里含了几分怆然:“是我的好孩子。”

应晚见太后和自己又和好如初,心情也好了很多:“今日,太皇太后希望我在她的寿宴上表演冰嬉舞,还准了我回家练习。”

太后听了不动声色,淡淡的嘱咐道:“那是应该尽力的,也不妄她疼你一场。你也有些日子没见到你的母亲了,好好回家团聚吧。”

应晚答应着,给太后端来茶水,沉吟道:“太后,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心里觉着亏欠着应晚,也产生了几分补偿心理:“你说吧,老身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应晚听了大喜,连忙跪在床塌前:“您老人家不喜我来,我便不来了,只是我的这份孝心实在没人能敬,奴家请求太后召了漫书回来伺候,我才能放心些。”

太后听了闭上眼睛,沉思半晌才道:“既然是你的心意,老身就破例召回便是了。她既然喜欢端王,老身也许了,但只能做个侧室,希望她以后好自为之。”

应晚大喜过望,连着磕了三个头,高兴道:“奴家替漫书谢谢太后成全,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太后叹了口气,转过脸面向应晚,正色道:“你要知道,这一切我是为着你,你在寿宴上的表演如若出色,我便顺着成全了,具体如何做,习静会告诉你的。今日我也乏了,你退下吧,日后你也不用来了,就当我们不曾相识过。”

应晚痛苦极了,可她知道太后是下了决心的,再挣扎也没用,她也知道太后为了自己做足了补偿,也给足了面子,心里感念着退下了。

应晚走后,太后陷入了久久沉思,习静也不敢说话,只默默在旁伺候着,最后还是太后先打破了沉默:“那孩子从不曾给我说过,不想在宫内生活。”

习静小心翼翼的递上香薰炉:“娘子从小生活平顺,虽然跟着父亲也征战,但毕竟是女儿家,生性体贴别人,上次董才人身边宫女的惨死想必吓到她了,过不了多久她也就忘了。况且她一心感念着太后对她的照顾,是个来报恩的。”

太后有些怀疑自己,缓缓道:“如若她知道周美人腹中的孩儿也随那可怜的丫头去了,会做何感想?难道是老身做错了?”

习静如何听不出其中的情绪,忙安慰道:“太后有太后的不容易,况且这世间本就自由难寻,娘子即使一辈子生活在民间,怕也是奢望。”

太后叹了叹气,语气里带了忧伤:“可民间的小打小闹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如若她知道老身的打算,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会不会和官家一样,恨透了我。”

习静见太后烦闷,用手按摩着太后的太阳穴:“太后万不可说这样的话,官家还年轻,不曾明白您对他的一片苦心,日后经历的事情多了,他会感念您的恩情的。”习静想到应晚不觉浮上一抹笑容:“况且天下有多少女子想登上皇后的宝座,应晚娘子心地善良,跟着太后这么多年,论苦劳也该是她了,且她是个冰雪聪明的,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明白太后待她的苦心,日后的福气大着呢。”

太后听了才有些许的舒心:“但愿如此吧。”

“只是...”习静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来了那一席话:“只是,事态真的严重到以后完全不能与应晚娘子相认的程度了么?我看她是极伤心的。”

太后痛苦的闭上眼睛:“宫内生活,一个不谨慎就要陷入万劫不复,化繁为简是最明智的选择,若官家知道应晚与我有染,这后位怕也跟应晚无缘了。”

这一日黄昏时分,宫内还未掌灯,长街上洒了金红色的淡淡余晖,光影游走在墙上,由浓变淡。一行两人走在墙根里,帽子压得很低,像是有急事般匆匆往固子门赶。待到了一处民房面前才停下脚步,其中一人抬起头,才看清是男子打扮的公公,他往四下张望,并未发现有人在意,才朝另外一名躲在墙角处的人挥了挥手,那人会意,溜着墙根到了民房门口,那一男子早敲开了门,二人旋即走入,一曼妙女子又将门轻轻的关上了。

另一人也拿下帽子,露了真颜出来,只见一俊朗男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但面目极其俊秀,刚褪去幼态的脸上棱角分明,透出一份与同龄人不同的成熟。

未待该男子说话,那一曼妙女子早换了萱草瑞花绯色长裙,裙角密密绣着蓝色菖蒲,拂过男子脚边,匍匐跪下,清澈的烟波中似有无情情思涌过,迷乱如浮絮:妾身每日在窗边翘首以盼,期待着官家的身影,可每次盼来的都是无尽的黑夜。

官家一把扶过她,在腿上坐了,眼里满是柔情:“雍南,朕虽俗务缠身,但却无一日不惦记你。”说罢将头埋向雍南颈窝处,嗅着女子的体香,半晌才喃喃道:“让你在这里,着实委屈你了,待我处置妥当了,一定给你一个你应有的位份。”

雍南听了,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转瞬间懂事乖巧的柔顺爱意替换了那一丝难以察觉的表情:“太后不能接受妾身,我也是难过极了,我想着那也是她没见过妾身的缘故,官家切莫为了我损害了你们之间的感情,我愿意为了你等候,哪怕时间再长。”

皇帝听了有些愧意,搂了她入怀中,摸着那一头秀发柔声道:“你如此委屈,还却如此善解人意,朕果是没选错人的。”

雍南也是醉情之中,温婉的抓了皇帝的手:“善解的是你的意思,又不是旁人的,我是信极了你的,妾身虽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年,无时无刻都不曾忘记过你对我说过的话,你会带我回宫。”

皇帝二指轻抚她的脸庞,眼睛却看向窗外,更是多了几分坚韧:“想必是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