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开始，我国效仿苏联，将北方城市的社区逐步改建集中供暖，如今，尚未普及。

为了给栋梁们一个温暖的冬天，东海大学有自己的锅炉房，在整个校园的西北角，是个红砖小院，少有人来。

入院，杂草整齐，林荫处处，显然有人日常休整。

院子当中扣着一处不大不小的暖棚，被几道地垄包围。

此时，陈最就站在大棚门口，身前有个老头儿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正用小铲子挫土。

“你来了？”

“我来了。”

“你早该来了。”

“是，我来晚了。”

老人站起身，拍拍手心的灰土，“进屋说。”拉开塑料布罩着的木门，走了进去，自始至终没看陈最一眼。

陈最老实巴交跟着进去，入眼满地翠绿。

一阵仿佛盛夏的暖流扑面，接着是浓浓的土腥气夹杂有机肥的味道闯入鼻间。

多年未闻，有些不习惯。

他屏住呼吸，缓缓适应。

“苏…书记，我错…”

“先干活吧。”老人递给他一副手套。

死去的记忆诈尸了。

无奈“诶”了一声，陈最利索地接过，戴上。

所谓活，搅屎、锄草、架秧也。

大一，他干了一年。

单论茄子、土豆和辣椒的种植方法，他已经操练得比农学院的尖子生还牛逼了。

无他，手熟尔。

非是他溜须拍马，而是少数能替父母感谢苏家的方式之一。

“父母都还好？”

老头儿不知从哪摸出一个搪瓷茶缸子，里面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吹了吹，抿了口，说了句。

陈最一边回忆水粪比例搅着木桶，一边应道：“诶，都好。”

声音闷闷的，因为在控制用嘴呼吸。

但，辣眼睛。

大棚里安静下来。

陈最扮演完人肉搅屎棍，开始沿着地垄一勺勺喂地三仙用膳。

老头儿慢悠悠跟在他身后。

半晌…

老人再度开口。

“你明白用大棚养蔬菜的道理么？”

如果陈最是前世这时的愣头青，肯定会显摆地说个一二三。

但他不是。

很明显，这是老人家准备借题发挥的自问自答，老实听着就好。

老人一叹：“和教书育人是一个道理呀~”

陈最捧哏：“哦？”

“大学生，国之栋梁，也是温室里的花朵。”

“嗯。”

“为了培养你们，学校给你们营造最好的学习生活环境。”

“可说呢。”

“希望你们能学好知识，培养素质，早日为四个现代化做出贡献。”

“嗐，一点儿都对。”

“……”

给你一脚！

老人要踹他，被躲开，哂笑一声，继续嘟囔：“但你们，不成气候啊！”

陈最不吱声了。

老人哼了一声。

“先是公然在路上抢劫，又把老头儿扒拉得差点摔倒。

陈最，你的素质呢？学校就是这么培养你的？

一个为祖国奉献了一生的老头儿，他清正廉洁，他用自己的私房钱买了一辆自行车代步，他有错么？

一个处处为自己学生考虑的老头儿，因为腿脚不好蹬的慢，就成为了歹徒的目标，他的错？”

日常出门都有专车，也就在学校里骑一骑，神特么代步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