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便想了起来,这人好像还把张世相的一个学徒也打伤了。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谢定海淡定摇头,吴刚护短,可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
“多谢谢总管。”徐天福拱手告退。
出了谢定海的宅子,他直奔黑森山下的温家园林之中。
那位英气的公子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如何?”温可钦坐在水榭之上,喂着池塘中的几尾灵鱼儿。
他穿着一身白色锦衣,沾染了大量的血迹,偏偏又是一副闲适淡然的表情,有些让人拿捏不准脾性。
“回公子,谢定海确实受了伤。”徐天福从袖口中又拿出一个两指大小的漆黑木匣:“不过此物并没有反应。”
他并不知晓这是何用,也不敢问,只是眼前的公子托他带着这东西去见见一见谢定海。
徐氏武馆作为温家药房的马前卒,他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温可钦沉默了,这个木匣中是阴丹的一缕气息,阴阳相感必有反应。
没反应也就说明阳丹并不在谢定海身上。
而且阳丹的寄生性极强,活物见血必被寄生。
所以阳丹在谁手上?
没有阴丹,谁能压制它的兽性?
一股寒意忽然从温可钦的胸口散至周身,他沉声道:“另一件要你们办的事呢?把人塞进兵器铺里了吗?”
徐天福注意到温可钦的脸色似乎很难看,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还没有,那份差事我们补不上了。但是我有一个宗亲在铺子里当学徒,我会尽量去拉拢他。”
“兹事体大,兵器铺的这些天的动作有些奇怪,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温可钦摆了摆有些颤抖的手让徐天福离开。
徐天福不敢逗留,心下松了一口气吗,赶紧离去。
不一会儿,温可钦忽然一拳砸在水榭的石栏上,裂痕显现出来。
他身上的气息也变得阴冷无匹,心底再度涌起嗜血般的冲动,像是一头即将发狂的野兽,阴丹的副作用又发作了。
......
谢定海在书房中临摹完第二幅后,再次转身看着那幅水墨山水画,仿佛想要看穿颜料下的画纸。
曾经有人在棋局中领悟“棋势”,也有人在兵法之中领悟“兵势”,这幅画中是否也有一种势?
良久,谢定海收回了视线,依旧没能看出任何神异来,似乎这位兵器铺的第一任掌柜留下来的,真的只是一幅普普通通的水墨画。
“罢了。”谢定海把书桌上的画纸揉成一团,不再去想。
但他心里依旧是不甘呐,那样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人物,留给后辈的唯一一样东西真的就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画?
没有人会相信的,徐廷龙留下来的哪怕只是一块抹布,也必然会有选玄妙在其中。
“刚刚那老东西是来试探你的,你就把他这么放走了?”一个通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忽然出现在书房中,趴在某个书架的最底层,声音沙哑如同铁石磨砺。
“哼,他能试探个什么出来?阳丹又不在我身上。”谢定海沉声道:“倒是你,不是说有手段把阳丹取下来吗?为何当时不动手?”
黑袍人摇头,语气不容置疑:“大意了,没想到阳丹如此厉害,附体在血气境界武者身上都能重伤你我,那时若不是有巡逻队在,你我自保都没有余力,我又怎么有机会去取?以及,那颗阳丹并不完整,兽性仍存。那种情况下,我把它取下来会立刻寄生你我,到时候谁都别想活!”
“最好是这样,别让我知道阳丹到了你手里!”谢定海的眉头紧锁。
本来他是打算等到菜人被阳丹榨干,再上山去把干尸封存下来,谁曾想伤势太重回到住宅之后直接昏迷了。
他再回去一看,已经被人摘了桃子,干尸不见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怒气翻涌,嘴角又溢出鲜血,道:“只希望你不要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
“自然不会。”黑袍人语气中信心十足,嘿嘿笑道:“那颗阳丹中的兽性哪怕是两次淬体的武者都不一定能压制住,我们只需要在外城多派眼线盯着等手持阳丹的人失控即可,到时候把阳丹取回来,我会以秘法将其补全。”
谢定海只是冷笑,已经两天了,外城一点消息都没有,他都怀疑阳丹是不是已经回到了温家药房的手中。
但是徐天福来试探自己,就说明没有。
所以,这阳丹到底在谁手里?
谁的能耐这么大?能够把阳丹中的兽性压制两天?
哪怕是自己,都没有把握做到。
似乎是看出了谢定海的顾虑,黑袍人解释道:“谢老哥你无需担心,可能阳丹正在沉眠期,三五天没动静属于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谢定海将信将疑,丢出一瓶丹药过去:“你把它补全大概要多久?”
“若是你们的学徒当中有人能学会我的秘法协助我,十日即可!不过我最近要为你们掌柜制作一些驱灵碑,所以大概要花十五日。”黑袍人接过丹药,打开瓷瓶闻上一闻,袍子下刚有喜色的眼珠又黯淡下去。
都说谢定海恨不得从石头里榨出二两油来,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他还是把丹药收着了,如今自己伤重,有总比没有要好。
“你们隐神教,真舍得把自家秘法教给我铺子里的学徒?”谢定海混迹江湖几十年,倒也听说过隐神教的名号。
这是一个很怪异的教派,据说其在两百年前盛极一时,给大离王朝造就了极大的混乱和动荡。
随后在两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莫名变得销声匿迹,仿佛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
眼前的黑袍人自称是某处分舵的护法,据说已经在铺子里住了半年左右,和掌柜的关系密切。
谢定海还没有完全信任这个人,不过眼下双方的利益倒是一致的,除了前天晚上的失手,倒也没有见到反水的端倪。
黑袍人想了想说道:“隐神教的教义说,所有人都是隐去神性的神,若是我的秘法能唤醒你们几个学徒,也算是传教了。事成之后我若是要将这些学徒带走,你们可不能拒绝。”
“你不带走,我也不敢把那些学徒留着。”谢定海挥了挥袖,伤势未好的他,今天有些乏了,吩咐书童送客:“到时候外城有动静了,我会通知你。”
他再度拿起狼毫笔,临摹画卷。
黑袍人并没有走,和谢定海一样看着那幅徐廷龙留下来的画,良久之后,他眯了眯眼睛:“依我看呐,这幅画,好像不是真迹。”
一语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可能!”谢定海猛然回头,取下那幅画来仔细查看。
渐渐的,他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双手捏的越来越紧,画纸逐渐扭曲,全身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最后似乎连冒出的鼻息都带上了怒意:“气煞我也!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哪儿来的梁上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