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方国。
二号地堡。
午后,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烈日下,和风煦煦,翠绿的波浪起伏,高矮一致的小草们正快乐摇摆:
“啦啦啦~”
“啦啦啦~”
它们不知所以然地高声歌唱着,快乐的情绪淹没草原,随风飘荡,勒住了难过的脖子,令其窒息,长脚的石头、鲜艳的色彩、丰收的玩具果树……门外,有一青板岩小道,蜿蜒向‘童话’的王国。
“你没吃第三层的血樱桃吧?”
又是玻璃王国同款下水道井盖门,姜姜船长头向上一顶,很是绝情地将我给顶了出去,丝毫不担心这些咋看咋诡异的草会把我怎样。
我……
非常想劈头盖脸地喷他一顿。
然却。
竖子虽可恨,吾亦心有余而力不足——高级神经中枢,似要裂成八瓣、生疼生疼的脑袋坐镇,生生拦下了鄙人的满腹经纶……
夏河银行,真蛋的是个畜生!
蛋!!
有人能想象到,一个体量将近称霸世界的庞然大物,会蛋地往井盖上装合金浇筑的、力道充足的自动弹脑瓜崩机械臂吗?!
童心未泯啊!
我算是明白为啥走这通道需要‘头硬’了。
“看来没吃。”
姜姜船长老神在在地看了我红肿的天菩萨一眼,旋即,咚的一声,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下方紧跟而来的第二枚逃生舱,恐怖的反应、强大的臂力,就如同当初阿依娜跟我玩你拍我、我拍你时一样,随手都是赢,好生了得。
哫——
不过一息,逃生舱尾焰刚好熄灭,时间把控得是那么地极限。
“来搭把手。”
焦燎的黑烟熏过鼻腔,青绿色天空皱眉,小大人们陆续出舱,感觉良好。
“雇用童工?”
啵,又拔出一只小鼠宝宝,我终于缓过气来,问道。
“蛋你的!”
他乍地一个大跳,蹦得老高,像是被我戳中了某道痛点,说:“你才雇佣童工,我们都早成年了!”
“那你们这……”
我尽量礼貌地不看向怀中这身高一米二,眼神纯澈无邪,奶声奶气的小鼠宝宝。
“嘻嘻~”
“……”,小鼠一笑,他沉默了。
“老大!”
鳄鱼大副还关键性地摇着尾巴跑来,立正,神采飞扬,“报告,星座号一百二十六名少先船员,全数到齐,无人受伤!”,其童真漫漫的样子,与此处环境简直完美地合为一体。
“少先?”
我好笑地看着他。
“……走。”
他目中无光,转身,留下一个沧桑的背影,“别碰那些果树,也别理会石头的搭话,这里到夏河银行所在的第二十六方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你黄昏破产,时间不多矣。”
“哦?!”
我赶紧跟上,自从进入魔方世界以来,这么多人里,他是第一个能看出我是破产之人的,也是第一个知道还有黄昏破产的。
“说说看~”
我走在他身侧,肘了肘他。
“先准备。”
“准备啥?”
“准备打啊!”,他无语一瞪,举起弯刀,刀尖朝天,天上,成团的白云、青绿的圆脸,嘴角凹弯,天空向我们作了个不开心的表情。
又打?!
我真的有点忙。
“边打边说。”
末了,他还奇怪地上下扫了我几个来回,问:“倒是,你这长条烤串……要拖到什么时候?很显眼。”
我望向手心。
长龙截断,百不存一,萎靡呜咽……
……
“蛋!!”
我一个急停,擦着眉梢躲过飞来的黄金餐叉,口头禅越说越顺口,“你管这叫情绪破产?!破产个蛋啊,这分明就是精神病,还是重度的!!”
乓!
我一酒杯将几柄黄金餐刀给拍了回去,精准地命中罪魁祸首。
但……
屁事没有,癫狂的神情,仿佛感受不到身上血液的流逝。
隆隆——
草原震动,身后,一部狂野的动物世界上演,豺狼虎豹、猪狗兔羊、棕熊、白天鹅……吃肉的、吃素的、杂食的,齐聚一堂,羔崽们骑在自家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的大人身上,手中,诸样黄金餐具于阳光下熠熠生辉。
“驾,驾~”
一对和谐的野猪家庭离我最近,老父亲身穿格纹西装、头顶高礼帽,身为成功人士之同时,还不忘亲子娱乐,陪孩子玩‘骑马’游戏,而孩子也是十分地懂事,时不时拿起餐具,往老父亲肥美的臀部一插,给予老父亲爱的鞭策,靠近我了,还眼冒绿光地盯着我脑袋,口水淌淌,猪嘴里吐道:“知识……美味……吃……”
真是美丽的家庭。
“你看看你,雇用童工,雇出事来了吧,别人都组成亲子委员会,讨伐你来了!”
我狼狈地逃窜着,两辈子第一次如此讨厌餐具。
我和姜姜船长是断后的两个,可没少挨刀挨叉。
“屁!”
姜姜船长脸一黑,一刀劈开前头不知从何而来、挡路的草墙,说:“要我重复多少次?我们都是成年人,实打实的成年人!”
说着,他一把攥住又欲有所动作愤怒小草,连根拔起!
看得出来,他很烦躁。
“我很不想说的,但看你挺想知道,那就告诉你吧。”
“别别别。”,我连忙制止住他,摇头道,“我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如果我的任性行为会令你感到不适,你当我脑抽了就行,不必在意。”
我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不喜欢叨扰朋友。
“不。”
姜姜船长边跑边拖起草根,草根上,挂有一个个尖叫布偶,每当姜姜船长带着它们拖行一寸,它们就尖叫三声,此般,森凉的哀嚎声便传遍了天上地下,环绕盘旋,赛过杜比音效,叫得青空的臭脸都更加地臭了,整张脸凹成一个‘冂’字。
“我想了想,这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你得听。”
拖行两三米后,表情浮夸的布偶们目中就失去了色彩,挂在怪草根部,不再尖叫,似乎恢复了正常。
他笑。
这个笑容……我想起了飞进通道前的那一刻,一模一样,冷飕飕的。
忽然。
“来克,来克……”,宛若三叶虫般古朴的苍迈之声幽幽传来,好像极远,又好像近在咫尺……
别回她!
‘金鱼’严肃。
我顺着鱼尾摆动的方向看去,发出声音的,是——
长腿石头小姐?
我不确定地再仔细望了两眼。
还真是!
大约二十米开外的一棵枯萎果树下,一位具有女性特征、长出了瘦小身躯的石人,正靠坐在果树的树干上,顶着她那硕大的石头脑袋,轻声呼唤,没有五官的石脸,投射着希冀的目光。
一跟她对上眼,我便明白了。
我明白了她在希冀着何物……
母亲,想要自己的孩子归家。
“别回她!”
姜姜船长的提醒姗姗来迟,他之观察力相比于‘金鱼’,还是弱上了太多。
他似是知道这位石头小姐的故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生怕我会跟她跑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不值得可怜,你最好也别可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