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琥幅员辽阔,又逢政权交迭之际,加之老皇帝病重,整个皇城政务全堆在顾枫身上。
他越来越忙。
李昭昭每日看着偏殿不停进出的大臣,堆成小山的折子放在托盘端进书房,都忍不住替他叹口气。
气是叹了,她也惊觉到,好像已经习惯了顾枫陪伴在侧的日子,若他没在身侧,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还没当皇帝,若当了皇帝,还得娶不同女子,组成三宫六院,一个人,一颗心,分在她这儿的,还剩多少呢
忽的,她愣住了,不知不觉的将自己摆在他后宫女人中的某个位置了。
她拼命甩头,没了记忆倒罢了,怎可一点自主性都没了呢,她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又一个傍晚,当黎黎再来求见顾枫时,她先叫住了她。
两人来到御花园,面对面,李昭昭将左脚伸出,“大夫说,这脚骨脆得跟纸一样,我如今还年轻,等老了,一遇上刮风下雨就得疼呢。”
她这是在展示伤痛处,也是在提醒黎黎做下的错事,她自是明白,满怀歉意,“是我的错,那时太过偏激,迁怒于你,安侍读,你有话不妨直说吧。”
李昭昭见她是个明白人,也收起这点小花招,手指点点自个儿脑门,直言:“我失忆了,你也知道,可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想起那个安子堂。”
黎黎眸光闪动,似被触动,定定望着她。
李昭昭一边说,一边梳理着内心的困惑,“每当我和四殿下在一起的时候,眼前就会闪过他的脸,若殿下逗我开心了,我笑过后,却仍有股惆怅,更会想起他,若殿下不在,我更是会频繁想起他。”
傍晚的后花园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些士兵驻守,空荡荡的,也如李昭昭此刻的内心。
“我知道我和他之间一定发生了一些事,很多很多事,我见过我的爹娘,他们对我毕恭毕敬,小心翼翼,怎么可能真的是我爹娘呢。”
李昭昭仰着头感叹着,装作无奈又苦恼的样子,其实她还有件事,没有跟黎黎透露。
那就是,昨晚她已去过天牢见过安子堂了,并从他那得到一样宝贝。
这么一个国之重器的东西,他就这么给了她。
她实在太好奇自己和他的关系,可更奇怪的事,安子堂并未说两人太多过往。
如今,只有黎黎这个突破口。
黎黎面色复杂,似乎在犹豫要说的话,李昭昭看得出来,她有她的顾忌,于是上前一步,贴近她,“黎大人,我知道你还想得到殿下重用,只要你跟说说我的过去,我自有办法让他重新高看你一眼。”
黎黎心一跳,直直对进她狡黠眼眸中。
她思虑着,这个女人得四殿下宠幸,未来说不定能当皇后,既然顾枫已对她投闲置散,不如换个靠山。
人的命运就在于赌。
黎黎想通了,不免笑了笑,“安侍读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其实殿下怎么看在下,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能原谅我过去对您的伤害。”
李昭昭一时拿不准她的态度。
黎黎继续道:“这次回宫,其实我真正的任务,是凌飞峦托我转交给你的两样物品。”
话到此处,她小心打量周围,见侍卫都离得很远,天色也暗了下来,从袖中掏出,飞快塞到李昭昭手中。
“也许你看过这两样东西后,会记起一些事。那时,也不需要我多说了。”
太阳落山后,御花园里时不时刮起一丝微风,吹起黎黎官袍一角,扬起李昭昭下半身裙带。
因顾枫不喜她穿官袍,她身上穿的都是软如烟轻如绸的衣衫。
不同的衣衫,也宣告着她们不同的身份,也预示着她们所求的不同。
两人静静地面对面,互相观望着对方的命运。
此刻已戌时,宫中快要落钥,黎黎是外臣,总归是要出宫的,临走前,最后低声道:“安侍读,我的命还握在你手里,凡是需谨慎再谨慎。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你也不再是以前的你了。”
这意有所指的话,李昭昭听了,心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