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顾枫罕见的没有要她陪伴,李昭昭很好奇,这个平时粘她粘得跟粘豆包的男人有丝不对劲。
她悄摸着偷窥他,书房里,他侧影她最为熟悉,身影晃动,他似饮下一碗汤药。
随后周全叮嘱宫人,“殿下喝了药,难受,你们谁都别进去,别打扰,不然摘掉你们脑袋!”
宫人们吓得连连点头。
既然难受,不更需要人伺候吗,怎么倒把自己关起来?
李昭昭不解,总觉得顾枫身上还有一个很大的秘密,她眼前好像隔着一层纱,迷蒙住双眼,就差一点,差一点,只要掀开这层纱,就能看清了。
窗外的雨下大了,稀里哗啦的,殿前的玲朵花被雨滴捶打得频频“点头”。
淡紫色花瓣落了一地。
她双手撑腮,目光放在远处,有些呆呆的。
顾枫透过窗棱,视线范围内,瘦弱的她乖乖趴在窗前看雨,他稍加安心,紧接着体内那股似火烧似冰寒交杂的痛楚又如约而至。
还得继续承受一阵喝这个药的副作用。
他害怕她闻到杏仁味儿后会想起两人在窥珠楼不愉快的初次相遇。
没有那些糟糕的往事,没有安子堂那个碍手碍脚的,他和她相处得几多融洽和开心啊
顾枫难受得卷缩在地,嘴角却是笑着的,只要再熬一段时间,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他会顺利登基。
他会与她顺利成婚。
她会顺利生下他们的孩子。
那时,就算孩子若遗传到那股味道,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可这次药力发散怎么那么厉害,他快撑不住了,额头冷汗直冒,骨头缝里都是痛楚,好比有人拿着刮骨刀正一遍一遍狠刮他头骨、胸骨、胫骨。
身上没有一寸肌肤不灼烧,没有一块肌肉不刺痛,没有一根骨头不钝痛。
“啊”他实在忍不住闷哼出声,接触空气的皮肤好像马上就会被腐蚀,也能清楚感受到全身血管一会膨胀一会收缩。
难以言喻的痛苦跟海浪一样,一浪高过一浪。
顾枫狼狈的在地上爬着,手脚使不出力,慢腾腾的爬到一个很窄的缝隙中。
就像敦敦一听到打雷下雨,总喜欢躲在犄角旮旯,肥硕屁股非得卡在狭窄空间里才有安全感。
只露出个狗头,“嘤嘤”叫唤着。
每当这时,他就会抱住它小小狗脑袋,轻轻安抚着,“敦敦乖、敦敦是小小男子汉,不怕的。”
眼下,他跟狗一样胆小脆弱无助,可谁来给他安抚和拥抱呢。
此刻,这副皮囊带来的痛苦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早无法思考,只想以头抢地,眼泪鼻涕双管齐下。
平日里的矜贵优雅荡然无存。
正当顾枫快被折磨得失智时,一双清凉柔软的手拂过他的脸,熟悉又关切的嗓音响起,“殿下,你怎么了?”
是李昭昭。
她难以置信看到这样的他,那么高大的身躯非得蜷缩着往缝隙里钻,只得拽他出来。
李昭昭抱住他的脑袋放在自己胸口,手掌在他肩头轻拍,安抚瑟瑟发抖的他。
顾枫闻到她身上如兰气息,宛如渴死之人饮下甘泉,他慌里慌张跟个八爪鱼一样,扑上来狠狠抱住她。
力道大的要把她嵌入他四肢百骸。
他喃喃道:“昭昭,我好难受,我快死了。”
“你不会死的,你还好好的呢,你可能是生病了,殿下,我替你传太医好吗?”
说着,李昭昭欲推开他,想找人来帮忙,谁知顾枫跟发了疯一样,死死扣住她,手臂青筋爆起,像蟒蛇一样缠住她,不住收紧,再收紧,绝不允许她离开。
“殿下,殿下,你别这样,我快不能呼吸了。”李昭昭双手无力抓着他背脊,胸腔里的空气因他太过大力而全部挤出。
顾枫如溺水之人,已陷入无意识,鼻间闻着她的气息,贪婪吸着,让他安心的气息,怎么可能放手。
他闭着眼,挺直鼻梁在她颈间用力嗅着,她柔软身体给了他极大的安慰。
外面的雨声大得不得了,李昭昭拿他没办法,根本甩不掉,推也推不开,只好任他死命抱着。
眼见着他一会埋在她锁骨处,一会又拱在她胸口,一会又在她小腹上蹭来蹭去。
她身上哪哪都动不了,被他扒拉着,两人以各种姿势纠缠在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雨势渐小,偶尔几颗大的雨滴砸在窗台上溅起小小水花。
雨滴缓中带急一滴一滴滑落在地。
顾枫发际线积攒着濡湿的汗水,饱满晶莹,滑过脸颊,下颌,滴入她的衣襟中。
他缓缓地醒了,药力已散,那极致的痛楚也渐渐淡去。
眼皮睁开,入眼就是她疲惫卷困的小脸,轻皱着眉,靠在墙边,双手揽着他肩头。
他就跟孩童一样,缩在她怀中。
日出的光亮洒在两人上半身,照得她雪肤吹弹可破,但当下,白嫩皮肤上都是他的指印和抓痕,这么狠厉的力道。
他却是一点都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