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泽煌面色沉郁冰冷,牧尘垂眸,掌中突然出现一颗蛋,还有一块水晶冰盒,那颗蛋和桑桑出世前的那颗一般无二,这是……
而那块水晶冰盒,里面金色和银色的神光若隐若现,封印在上面的银色神线却黯淡无光。
泽煌神色一僵,脸色难看的望向牧尘,眼中闪着怒火。
这是桑离的神识,灭天之劫降临前桑离丢失的几百年的记忆,居然……在牧尘手中!
“泽煌,当年桑离在最后五百年也发现了混沌之力可以由仙魔之力化成,所以我只能在她还未想起这些记忆前封印她的记忆,否则她一定会从暮天身上发现我的意图,我希望你能将这五百年的记忆封存,永远也不要让桑离记起。”
如果他和灭天之劫一起毁灭,就无力再封印这五百年的记忆,而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除了还未觉醒的尧天,便只有泽煌能做到。
“另外,这是那日桑离用碧月弓伤了我时也伤了自己,我和她的精血在碧月弓的混沌之力之下所产生的另一个孩子,这段时日我用神力滋养着他,想来过段时日也就会出世了。”
这就是他在这一刻叫他来的原因!泽煌大怒:“你还打算一直瞒着桑离?先不说这个……桑桑呢,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对她再好,也不是她亲爹啊!”
“如果迟早要失去,还不如让她们忘记。”看着牧尘眼底的幽深,泽煌脸色微变,眼睛气得发红。
两样东西放在泽煌手上,牧尘银色眸子里清冷褪去,袭上了淡淡的恳求,他转过身,掩下眼底的情绪:“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走吧。”
手中的东西灼热烫手,泽煌沉着眸子看着牧尘决绝的身影半晌,终是转身准备离去。
“泽煌,这成千上万年,我从未求过你何事,唯有此事,在我和灭天之劫一起消失后,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告诉桑离真相。”
“一定要让她好好活下去,不带任何负担。”
离去的脚步声微微停顿,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
入目翠绿,却又炙火滔天,仿佛两种极致。
牧尘伸出手,向虚无抓去,只是手中终究什么也握不住。
他不一个尽职的上神,为了掩盖灭天之劫的秘密,不惜让仙魔两族千年征战,生灵涂炭。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桑桑自出生之时起,他便没有陪过她哪怕一瞬的光景。
哪怕另一个孩子,他也无法……陪伴他降世……
可是,他又怎会不想守在他们身边呢?这两个孩子都是他最大的骄傲,如果可以,他只想像一个寻常的父亲,守着他们,看他们一世无忧,就足矣。
只是终究,不曾拥有,也就不会觉得难过。
他花了八万年时光,一步一步,一点一点,费劲心力的布下这一切,只是为了在他消失的那一日,桑离不会如他当初一般,纵使荣华千世,却生死绝望,万丈倾败于一夕间。
那种痛苦,他尝过,才会终其一生,都不愿桑离面临如斯境地。
八万年了,他守着沉睡的神界,守着桑离破碎不堪的魂魄,守着三界苍生,所有的生命,沉寂得只剩下孤独。
世间万物俱在,一人永生的孤独。
到如今,他已经什么都不在祈求,只愿桑离一世平安,便是极好。
雪白的长发飞舞,血红的身影一步一步朝阵中走去。
桑离,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能以暮天的身份,名真言顺的陪在你身侧,光明正大爱着你。
至少,这千万载,再也没有遗憾了。
不知岁月,只与你有关。
然,就在他停下脚步时,两股灵力相互交融,一点一点化为银白,浩渺威严之时,一道虚影出现在他面前。
逆光中,他似乎看到了夜离,唇角微微勾起。
“暮天,你……这又是何苦?”
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莫名的无奈和痛苦,牧尘眼底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遗憾。
“阿离,我等你万年,伴着你千年,看着你重新执掌三界,却唯独不能告诉你,我爱你……”
“暮天,我知道,我都知道。”
“比生命长久,比岁月长存,比千秋万世更为亘古,从你我相遇那一刻开始,却不会在我们分离之时结束。”
“所以,如果可以,我想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
极地之域即便再大,也不过千里之地,身后暗沉的气息瞬间沉在虚无之中,一点一点沉寂,恍若那片能令仙魔俱损的劫难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泽煌握着这两样东西,足足三四个时辰,行至荒芜的沙漠中,步履艰难,始终无法踏出此地半步。
很多话还未来得及问出口,可并不意味不懂。
八万年荒芜岁月岂是如此简单的言语就可以道尽的?
他即便愤慨难平,可对着封印尽头和灭天之劫化为一体的牧尘,还能如何?
八万年前,他为了桑离选择牺牲整个三界,而牧尘……却花了八万年光景,只是为了桑离拯救三界。
他不是不爱,不是不忿,不是不狠,可……终究敌不过牧尘。
脚步不知不觉停了下来,泽煌抬起眸子,看见几米开外的数十座木头人,苦笑一声,九冥,若你还在,此般光景,你会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