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之域外,漆河看着一言不发的东深,突然道:“东深,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东深眉间紧皱,眼底满是沉郁之色,没有回答。
两人此时都明白,牧尘这次将他们召来根本就不是威胁,而是劝解,毕竟在三界尽毁面前,再深的仇怨都算不得什么。
只是她有些不解,如果当初连桑离上神都只能选择殉道来抵抗灭天之劫,那牧尘要如何才能阻止这场劫难?
牧尘不是桑离,就算是散尽此生神力,也不见得能阻止。
但刚才,他们都知道,那个人没有说谎。
他说能护下三界,就一定会做到。
可之后呢……
无人知晓答案,他们二人刚才除了遵从,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因为无能为力,因为即使牺牲的那个人是牧尘,又如何?
他们身为天帝和魔尊,守护族人和三界千万生灵,才是最重要的,可是那种从心底涌出的无力和悲凉感,却不会消失。
漆河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消失在极地之域外。
东深没有动,他抬眸望向三界交汇处的石碑,眼中满是倦意。
“桑离,我们是不是都错了,牧尘他……是不是一直都是暮天,从未消失过?”
如果他在三界交汇处觉醒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消失于世间,那时候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只因为……其实是对你最好的守护。
也是……他唯一还能为你做的事。
无妄海深处。
素色的身影立于草原的尽头,雪白的长发在空中飞舞,牧尘望着黑暗中咆哮着似乎要吞噬万物的炙火岩浆,手轻抬,落在胸口,
被碧月弓所伤过的地方,从怀里拿出一只蛋。
“小家伙,以后的事就交给你了。”
他微微垂眸,唇角轻抿,眉间带笑,绝世芳华。
……
圣殿中,桑离将一众来问尧天境况的上神打发走,行至望月楼,见泽煌抱着酣睡的桑桑,神色郁郁,挑了挑眉,走上前来。
“泽煌,这小丫头又睡了?”
声音突兀的落在殿中,泽煌神色微怔,见是桑离,掩下眸中的郁色,笑道:“嗯,怎么,他们都走了?”
桑离点头:“尧天还需几日才能苏醒,瞬时提议举办一场酒宴,算是迎接尧天和舜日的归来。”
泽煌嗤笑一声,手上缠着桑桑身侧的墨发:“总归就是在神界,不过是沉睡了而已,偏生他们喜欢这些热闹的场景。”
“神界尘封八万多年,想必也憋坏了他们,热闹一下倒是无事……”
见桑离声音微凝,泽煌凝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上神提说这等盛宴,神界同庆,理应将牧尘请回来。”
牧尘眸色骤深,抱着桑桑的手紧了紧,似是漫不经心的看向桑离:“你觉得呢,桑离?请回牧尘,你觉得如何?”
“我?”桑离微微一怔,淡声道:“等尧天醒了再做决议,牧尘乃执掌神界的上神,请回他与否,并不能由我一人做主。”
“桑离,与其他无关,我只问你,你想让牧尘回神界吗?”泽煌打断桑离的话,眼中有少见的执拗。
桑离顿住,女子微微眯起,声音突然清冷下来:“泽煌,当初在无妄海中,我想你应该知道了我的决定。”
话音落定,桑离转身朝内殿走去,身影肃冷,负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紧握了起来。
回忆起那毫不留情的一剑,泽煌眉头蹙起,明亮的眸子深处不知名的情绪一点点晕染开来。
桑离,如果不是太了解你,我竟不知道,只不过是提起牧尘,你便能在意到这种地步。
他垂下眸子,怀中的小女娃睡得昏天暗地,肉嘟嘟的小脸上带着细微的红晕,两只手抓着他的袍子,憨厚可爱。
泽煌叹了口气,抬眸复又望向不远处的那片林子。
“小丫头,你阿娘啊,可真是个祸害!”
几日后,即便是满心不情愿,泽煌还是如约站在了极地之域外。
牧尘并未派人出来迎接,感觉到自极地之域深处散发出来的神力牵引,泽煌一声不吭的随着那股气息入了极地之域。
穿过荒漠,走过密林,隔着漫天草地,在最尽头,泽煌看到了牧尘赤红的身影。
神色微凝他落在牧尘几步之遥的地方,望着不远处的景象……心底生出了难以自持的凉意,不可置信的惊在原地。
原来如此,竟然是这般?
妖邪残虐的气息在银色大阵中翻滚,几欲咆哮而出,毁天灭地的力量冲击着封印,将封印之内的广袤无垠之地席卷焚毁,不留半分生机。
天街尽头被黑暗笼罩,整个无妄海的草原深处,到底是用何种灵力才能这般……
而那抹血红身影,伫立在天地之间,无穷无尽的灵力从他身上溢出,和整个无妄海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