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章 庆生(1 / 2)有人来过首页

与菩萨在同一天生日,沈松一如既往的傲娇,好不容易迎来自己的七十大寿,他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办一个隆重的庆生宴,殊不知自己的生日差点变成孙女们的忌日。门面上是孙女,沈松心里却从未真心如孙女那样对待。

沈华丰奋斗了二十年,苏雨竹坚守了二十年,他们用自己的双手筑建了属于自己的家,从小家,到大家。为了未来能够遇到更多机遇和可能,他们在十年前就开始存钱买下镇上的一块土地,修建更大的房屋,只为出租能够回本,为将来的儿孙谋福。镇上是全镇人民来往最频繁的地方,有乡政府,有大大小小的商户,有学校,有更多的可能性。他们一往无前,摆脱困苦,终于在三年前搬走。老家与新家,不过十里路程,却是新的世界。

没有人气的老家,在黑夜里没有灯光,没有呼吸,只有大大小小的蜘蛛网,从墙的另一边,结到另一边。苏雨竹常常在新家老家之间往返,一个星期一次,一个月一次,半年一次,一年一次,慢慢的,老家逐渐被遗忘。但是她始终留了两个屋子,里面有两张整洁的床,一张是星逸曾经床,一张是她自己曾经的床,灰尘越积越多,空气越来越沉重。

“喂,雨竹!过两天就是我的七十岁生日,华丰也还在家,你们过两天一定要来,全部都来!”

“好的,爸。”

“妈,我爷要大办酒席吗?”

“七十大寿,他可是抓住机会了,肯定准备把自己这么多年送出去的礼收回来。他那种喜欢喝酒的人,又喜欢热闹,肯定会办。”

“那我们会去吃酒席吗?”

“去啊,怎么不去,去吃酒席。”

星梦一脸严肃的问母亲,没等苏雨竹开口,星莹就抢过回答。

“我不想去,讨厌那两老口,最恨!当初就是奶奶差点害死我,没这种恶毒的爷爷奶奶,害我现在长不高,还没星莹高,哼!”星梦把脸拉长,双手抱在胸前,生气的说道。

“吃酒席!也不是白吃的,按礼节,你爸是长子,肯定得献礼,以表孝顺。我还得想想买点什么东西给那两老口。”

“那就不去!他们根本没把我爸当儿子看,所以也没把我们当孙子看。这么多年了,我都二十岁了,他们怎么对待我家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星梦越说越激动,音量逐渐高涨。

“对,老妈!你还是太善良了,他们太讨厌了。你之前都说,哥哥小时候就因为放牛没注意,没能及时把牛带回家,爷爷就用大木条子抽哥哥,哥哥还那么小。他为什么不让小叔家的儿子去看牛,他们年纪不是差不多嘛!”星莹的回忆被星梦的音量逐渐抓回,如洪水般涌来。

“对!几个月不说不完老两口的罪孽,对我家做的那么多坏事。就是偏心!而且是明目张胆的偏心!”

“姐,你还记得不,我们小时候不管做什么奶奶都是向着小叔家的孩子,尤其是堂哥。小叔家三个孩子,一个儿子,堂哥在奶奶家吃米饭,堂妹们吃粗粮,我们什么都没有。”

“什么奶奶!别叫她奶奶,叫老太婆,恶毒的老太婆!”

“姐,我还记得有次老太婆想给她们零花钱,但是我在场,她就没给。小堂妹和我出门玩后她就给了大堂妹,哼!不就是几块钱嘛!我问大堂妹,他说老太婆还特别跟她们说不能让我们知道。恶毒!”

“星莹,老太婆蛇蝎心肠,总有一天不得好死的。我们上初一那年妈妈不是和爸爸一起出门了么,老太婆做了什么你还记得不?”

“哼!我肯定记得,真是猪狗不如,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妈,我们好像跟你说过,之前你和爸爸出门的那年,我和星梦周末都会回老家,总感觉还是老家比较有趣,这镇上的人都太冷淡。我们有次回家,老太婆家宰猪,有新鲜的猪肉,我们还以为老太婆们这几年可能会好点,或许能有点新鲜猪肉吃,可是老太婆用一个大碗抬了点猪的什么内脏来,还是炒干来的,感觉没什么营养。我记得以前我家杀过年猪的时候我见过那种肉,你们都是拿来喂小猫咪或者小狗。我太气了!越说越气!”星梦坐在星莹的对面,马上接过话,两姐妹有来有回,把所有的回忆捞出,再次自我伤害。

“姐,真的!太气人了,什么爷爷奶奶,他们死了我都不想下跪!”

“你不想?我绝对不会下跪!想得美!”

“还有,之前种烤烟的时候。妈妈借用爷爷家的烤烟房,都跟他提前说了不要把牛马拴在烤烟房附近,就是故意戏耍人。”

“对!老爷子太恶毒了,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偏见,真是搞不明白!妈妈明明提前一天就把烤烟房附近的牛粪全部铲掉的,第二天又有很多牛粪,那天刚好要准备整理烟叶,害得妈妈又重新铲。太恶心了,问他还说忘记了,我看是老年痴呆了。”

“对别人又不是这样了,巴不得帮人家把饭嚼碎了喂到嘴里,趋炎附势,就想巴结有权有势的!真是够了!”

苏雨竹听到这里不禁补上一句:“去年你爷爷自己把你小叔老丈人家地都给犁了,人家还懵得到处问,后来他说是他犁的。我家请都请不来,别说开钱请,连牛都不借给你。”

“这么喜欢当舔狗,不见得他得了什么好处,把他当猴耍还差不多。”

“人家心甘情愿。”

星梦听母亲说完立马接过话。“老妈你还是太善良了,虽然他们这么对你,你还是会心软。有好的中药方还给奶奶,她腿脚不好又怎样,要我说就是活该,你还给她那么好的药方!”

“老妈就是太善良。上次奶奶说身体不舒服来镇上医院输液,还不是老爸杯她去医院,你还接来我家吃晚饭过夜,他们真的不配!”

“有什么事就叫你们两个,我小叔和小姑两家什么好处都得,却总什么都不做,无能还不要脸!”

“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偏心!当初爷爷当着我们的面亲口说过,他说要是谁考了大学就有几千块的奖励,小叔家的儿子考了三次才勉强有个大学,得了好多钱,我和姐姐考了大学什么都没有,他们每年有压岁钱,以前我们还能得个几十块,现在啥也没有,怎么就出尔反尔呢!重男轻女吗?也不见得他们对哥哥好。”

“他们对我们一家人都不好,有一次哥哥回老家说肚子饿,去了爷爷家,他说他都没弄自己的饭吃。这句话很明显了吧,哥哥只能饿着肚子回家。”

“还有!星莹,我记得有一年我家养了一个大肥猪,清晨,跑出猪圈,请爷爷来帮忙拉猪,他说他要睡觉,后来是三爷来帮忙,他实在太恶毒了。”

“还有还有……”

苏雨竹看着两个女儿把所有的回忆重重的抛到彼此的面前,面红耳赤,难听的言语在房里横冲直撞,如一把把刀,插在儿女们的身上,再刺到自己心里。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权利打断孩子们的谈话,不管是什么原因,孩子们经历了一切,受到了诸多所谓亲人的偏见和不公甚至是愚弄,他们有权利发泄,因为从某个层面上来讲,她们没有其他的方式叙述不公。

沈松七十大寿的前一天,沈华丰和苏雨竹带着孩子们回老家,准备把庆生宴的流程走完,过好自己的生活。

老家只有两张床,沈星逸只能去舅舅苏昌韦家和他表弟一起过夜。苏雨竹觉得老家许久没有人居住,凉飕飕的冷气瘆人三分,为了以防两个女儿在里屋睡觉着凉,苏雨竹在外屋烧了一炉火,填了煤,用夜里专门盖火的湿泥覆盖在最外层,她专门拿给湿泥层留了一个小孔,有一定的空气进入,保证炉火不会熄灭或是燃烧太快。

为了取暖,为了安然度过黑夜。可是,事与愿违总会发生。

凌晨三四点的夜,寂静清冷。星莹只觉得头格外沉重,隐约觉得姐姐在蠕动,伴随着什么声响。用力把头伸出被窝,抬起,借着黑夜与晨光的交替,星莹看见床边耷拉着一个什么,圆圆的,像脑袋。

一只手伸出被窝,摸索手电筒。照亮的一瞬间,有一声巨响,穿过星莹的双耳,那是星梦的头颅和水泥地碰撞的结果。

“爸,妈!快来!”

星莹立马跳下床,瞳孔瞬间放大,双手紧攥手电筒,光脚冲向父母的房间,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奔向父母。

“爸!妈!姐晕倒了,脑袋撞在地上!你们快来!”

没等大脑反应,沈华丰掀开被子,在零星的夜光下,冲在最前面。分分秒秒,都将是生与死的搏斗。他们跑到星梦的身旁,平日里干苦力的沈华丰应当力气很大,星梦这样的大姑娘年纪尚小,体重也轻,可他竟没有一下将女儿抱起。伴着颤抖的嘴唇,星莹和父母大声呼喊星梦的名字。

“星莹,快叫姐姐的名字!华丰,掐人中!”

好不容易,沈华丰将女儿抱起。里屋的灯坏了,只能靠着微弱的手电和窗外的朦胧,给他们一点光明。即使是这样,星梦额头上拱起的大包,格外明显,眼角流出的泪水,有些鲜红,格外显眼。

看着星梦睁开了眼睛,沈华丰把她抱住放在床上。一瞬间,星莹抱着苏雨竹的腰,双眼半睁着,脸色煞白。

“妈,我想吐,头也晕,没力气。”

“这是怎么回事,是见鬼了吗,肯定是什么孤魂野鬼找上门了。我管你什么鬼,赶紧放过我的孩子,不然我定将你的坟掘开!”

苏雨竹搂住星莹,像之前母亲给自己叫魂一样,念着咒语,她以为这样会有效,但毫无效果。

“华丰,赶紧给星逸打电话,他在大哥家。让他赶紧骑摩托车回镇上买葡萄糖,告诉他妹妹们不知什么原因晕倒了。”

沈星逸一进屋,便扯着嗓子开始对着父母大声呵斥。

“买什么葡萄糖!赶紧开门开窗!快把星梦抱出来,这么重的煤气,你们没闻到吗!”说着将里屋的门打开,疯狂扇风。

“哪里来的煤气,这火炉我都封好了!”

“妈!有火气,这就是煤气中毒。我一进屋就闻到了,妹妹们睡的这间屋子味道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