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季慕道年轻时好勇斗狠，与人斗法时伤了心湖，此生都难以进入见心境，所剩年岁也不过半个甲子，近来身体每况愈下，大抵是熬不过二八之数。

或许大限将至，知达天命，他竟神使鬼差地没有向上禀报，让这个白家倾力追查的秘密在眼皮子底下存在十年有余。

“那白家又是怎么发现我了，掌门师兄也不好奇我身上的秘密？”

顾怜听罢摇了摇头，这十数年的相处及两世为人的经验让他对季慕道多少是有些信任基础，只是一切的信任终究还是抵不过现实，他决计不会将自身性命放在别人手中。

仿佛是察觉到顾怜身上陡升的气势，季慕道蓦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师弟，杀心别那么重，为兄没有几年好活了，何苦去做那损人不利己之事，况且若是把你卖了出去，隐瞒之事怕也是要给白家一个交待。”

眼见顾怜身上的气势逐渐减弱，季慕道递来一份早已卷好的图纸说道：“喝完这碗汤就走吧，这是南郡地图，不要在大周境内游荡了，半个大周都是白家的眼线，你逃不掉的。”

“我师父白青已经消失多年，天下之大已无我去处。”

顾怜给自己又盛上一碗鱼汤，轻啜一口缓缓道：“掌门师兄准备如何应对？”

“无妨，老道我没几年好活，我又没到明通境凝聚神魂，难不成白家还能将我抽魂扒骨不成？”

季慕道倒是看得很开，乐呵呵地给自己又盛上一碗鱼汤，嗅着那喷香的气息，双目却死死盯住顾怜：

“不要走官道，前几日来到这里的白家修士有两名见心境，追击速度不是你能想象的，我说前几日甘家来人与你一同前往西郡，去寻那道蛟踪迹，想来是能拖延他们几日。”

顾怜略一忖度，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他竟是先回到屋里整理了一炷香有余才返回院中，看着短短片刻便见底的锅里，他不禁微微皱眉。

“看什么看，你走前还要收拾好房间，心思未免太重了些，年轻人就要锐意进取，不拘小节，去吧，剩下的交给天命。”

季慕道折了根柳枝缓缓剔着牙说道：“山门内近日有无见过你行踪之人？”

“无需如此，我本就深居简出，近来未见门内弟子。”顾怜摇摇头，感叹一声：“掌门师兄才是杀心不要那么重才好。”

二人对视，沉默半晌，顾怜终究是抱拳一拜：

“谢过师兄，顾怜便先行离去。”

季慕道点了点头，拱手送别，不料顾怜去而复返，在小院柴门旁看向季慕道认真道：“掌门师兄，炖鱼汤如果有猪油，应当会比你这不知哪里猎来的兽油香的多。”

季慕道微微一怔，随即苦笑一下，挥了挥手令其离去。

顾怜也未多说什么，趁着东方刚刚泛起那抹鱼肚白便运转周身灵力，按照图纸上标注小路疾驰而去。

见顾怜背影彻底消失，李慕道自言自语道：“我好像忘了问何谓自助餐了，算了，不值一提。”

三日后。

当季慕道那枯瘦的人头滚落在顾怜脚边，他没有多看一眼，而是面对前后夹击的一男一女默默扯下了颈上的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