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没把读书人放在眼里呀!”另一士卒对两人丑态颇为不满,是以阴阳怪气。
“两位相公何不唱起来对过去!”领头士卒连忙起哄。
黄螃蟹、杨泥鳅两人脸上不甚好看。
“黄兄,对付这些山民何必劳你费心,且看我的!”杨泥鳅说完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一点短来一横长,
一撇撇到西南方。
西南有个黄口儿,
身高只有一寸长。”
“妙啊,杨兄果然高才!”黄螃蟹略一琢磨,连忙喝彩。
山歌对唱,形式多样。
有谜语、算术、字谜、飞禽走兽等。
此乃一语双关之法,瞧内容是字谜,却又说出对方不自量力。
胡彪见其唱腔中有轻视之感,正欲出口回对。
吴有一把拦住,山中人不懂汉字,只怕不好应对,沉思片刻,细声和胡彪说了。
胡彪大喜,依着本地山歌调子唱了起来:
“一树难开两样花,
一根藤结两个瓜。
两瓜伸进府衙里,
像个乌龟到处爬!”
黄螃蟹、杨泥鳅两人面面相觑。
此人不仅在短时间内将字谜猜到,反而将两人讥笑一回。
正欲思索如何回对之时,只听关上一人唱道:
“说对歌来就对歌,
不见鼓来不见锣。
半天只能唱一句,
绒毛鸭子初下河。”
吴有一看,却是李秀,正抿着嘴笑。
关上年轻男女见黄螃蟹、杨泥鳅两张脸上好像猴子屁股通红,不由得乐了。
沈立当一口长气送出:“你们知县说今天对歌比试,难道就这两人?”
一士卒高声回应:“各位寨主莫急,对歌之人皆在赶来路上。”
话音刚落,便见远处苟军师、刘一刀领着四人前来。
四人见了黄螃蟹、杨泥鳅这副模样,自是吃瘪,纷纷冷哼。
关口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徐燃倒也不惧,神态傲慢:“就是你们跟我们对歌?”
沈立当见其穿着与黄螃蟹、杨泥鳅两人无二,只是新旧之别,以为也是不堪之人,不甚当回事,对着苟军师道:
“你们知县大人就叫你们几个来跟我们对歌,输了算数么?”
苟军师嘿嘿笑着:“沈寨主莫急,常言道:有理不在嗓门大,有志不在年纪高。有歌不在人多少,有才自会对歌来。”
一吟一诵暗含本地山歌调子。
话音刚落,只听关上蓝岚抢出唱道:
“切莫张口说有柴,
一山烧过一山埋。
去年斫了泡桐树,
败军也敢对歌来。”
关上又是一阵大笑。
“斫”与“捉”山里音一致,暗指苟军师被他们追住。
泡桐树乃山中最无用之木,长得高大,用作家具则太软,当作柴烧又不起火,是废物的代名词。
苟军师虽被说到痛处,但早就炼成“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金刚不坏之身,脸上难堪一闪而过。
“这小姑娘倒还有些急才,我来对她一首!”徐燃微一沉吟,依着调儿唱道:
“小小黄雀才出窝,
谅你山歌有几多。
那天我从桥上过,
开口一唱歌成河。”
吴有只觉歌词熟悉,忽然醒悟,呵,这不《刘三姐》酸秀才所唱么?
影视剧中有算秀才照着书本对歌的,难道这是古人所作?
正思忖间,关上又一道声音传出:
“小小跳蚤也出头,
满口大话爱吹牛。
锣对锣来角对角,
随你唱到几春秋!”
雷云见众姊妹唱开了,且这比歌内容,正是其往日对歌相互比试之处,是以脱口而出。
“岂有此理!”
徐燃气得火冒三丈,对歌之人比自己小儿子还小一截。
对歌中讲自己比作跳蚤,还说自己爱吹牛,毫无尊老之意。
正欲对过去,却被苏仁一把拦住:
“且看我替兄弟出气!”说完摇头晃脑唱了起来:
“小小鸡仔且莫狂,
见过多少大风浪?
新姜没得老姜辣,
后浪没得前浪强。”
苏仁歌声方歇,几人便喝起彩来!
黄螃蟹、杨泥鳅两人一听,山歌中也并无多少高明之处,不过就是乡野之人扯淡聊天,信口而来。
雷云冷笑一声,正欲开口,胡彪已先对了过去:
“长江后浪推前浪,
前浪死在沙滩上。
说句真话你莫笑,
山歌还得少年郎。”
苏仁自觉对得甚是巧妙,看起来简单至极,实际是大道至简的道理。
正陶醉在三人吹捧之间,猛然听见胡彪唱出,脸唰地白了。
少年人目中无人,竟想将自己拍死在沙滩上。
邱楚见两人皆是露了一手,不甘落后:
“大桥走得比路多
细盐吃得比饭多。
山中猴子不知虎,
冒充大王可笑多。”
“对得好!”“通城四大才子”中其余三人忍不住喝彩。
此乃本地山歌样式之一,尾字重复,以增加气势。
苟军师和刘一刀也装模作样表示认可。
邱楚正自鸣得意,却听一道歌声传来:
“吃得多来臭屁多,
吃的屎来嚼蛆多。
一斤细盐有几两,
一桥石头有几多。”
唱歌的是胡猴儿,他听到邱楚说他们山中猴子不知虎,正说到自己,是以不假思索对了过来。
几人皆是一愣,这伢骂人骂得粗鄙不堪也就算了。
往日只知摇头晃脑,这“一斤细盐有几两,一桥石头有几多”却是从哪里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