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四章 比歌(1 / 2)过山榜首页

桃溪口,苟军师、刘一刀引着四个秀才在溪石上休息。

“苟军师,区区对歌,何以这般谨慎。

我们通城四大才子在此,还怕这些‘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的刁民?”

说话之人,名叫苏仁。

少时有些才气,自考上秀才之后,每日只是喝酒作诗。

偶尔一两首,颇有灵气,甚得知县大人喜欢。

是以和县中邱楚、徐燃、戴怀才往来唱和。

久而久之自觉通城诗词,无人能出其右,四人遂结为异姓兄弟,自称“通城四大才子”。

“黄螃蟹、杨泥鳅两个庸才,韵脚都扯不到一起。

自以为读了几首诗词,编出五字一句,就是作诗。

读书人的脸面,一点都不要了!”

邱楚提起两人,甚是不满。

两人开口,便打开话匣子。

徐燃冷笑出声:“我等‘通城四大才子’与他们两个庸才草包一起参与对歌,耻辱之甚!”

“与草包同台,辱人甚矣!天下辱人方式何以多哉,知县大人何以这样侮辱?”戴怀才张口便要拽文。

苟军师嘿嘿一笑。

他自己亦是秀才出身,诗文并不在四人之下。

最是看不惯他们目中无人,自我吹捧。

苏仁见苟军师笑声中有异,道:

“苟军师,知县大人请我们通城四大才子前来对歌,只为对歌一事?”

苟军师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压低着声音:

“实不相瞒,山中之人不服教化,意欲造反。

日前我等奉知县大人之命去山中劝说,山民甚是无理。

说他们最看重有才情,会作诗,能唱山歌之人。

若要他们服,除非在山歌上对得过他们。

还大言不惭说通城之人,全是不学无术、附庸风雅的草包之流。

无一个有才情、有胆量敢与他们对歌!”

苟军师知道这四人品性,是以言语相激。

也装模作样,将四人讥讽一番。

徐燃蹭地窜起来:“区区山野之名民,癞蛤蟆掉进枯井里,不知道天有多大。晓得什么才情,也敢口出狂言。

你没跟他们提我们‘通城四大才子’的名头?”

“我怎能不提,可他们听了,更加讥讽。

说什么‘四大才子’都是自吹自擂,毫无真才实学,便是山中三岁的孩子都唱不过,不如叫‘四大饭桶’或者‘四大草包’。”

这番话把四人气得鼻孔冒烟,四人自打从娘胎里出来,还没被人这样侮辱过。

“他真是这样说的?”徐燃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眼高于顶,向来只有自己瞧不起别人,哪有别人瞧不起自己的份。

“此乃我们亲耳所听,刘将军在此,你们不信可以问他!”苟军师说完,故意推了推刘一刀。

刘一刀哪里不知道苟军师意思,点了点头!

“你好歹也是个秀才,难道就怯了?”徐燃看向苟军师,对苟军师的不屑更甚。

若说作诗水平有高有低,阿谀奉承有辱斯文。

对歌连个山民都对不过,岂不是给读书人丢脸。

“若比才情,本人堂堂秀才,岂会怕了这些山民。

实是我这一张嘴,哪里是这几百张嘴的对手?

我等立刻将此事与知县大人汇报,知县大人一拍桌子,说瞧不起我县“四大才子”,就是瞧不起通城读书人。

是以约定日期,要与山民比一比山歌,为县里读书人争一口气!

也趁势,将山里人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刘一刀见狗军师说起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照实佩服他这红口白牙。

苟军师顿了顿:“知县大人先叫黄螃蟹、杨泥鳅两人前去,乃是麻痹之意。

‘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

一旦将其目中无人的气焰灭了下去,还怕他们不服管教么?”

徐燃眼珠一转,嘿嘿冷笑:“知县大人请我们对山歌是假,借我们之手打压山民是真!”

“徐相公高才,不愧通城‘四大才子’,一猜就着。”

苟军师被徐燃戳破心思,脸上如猪皮般厚,毫无半点波澜。

“上兵伐谋,知县大人深谋远虑,知山民以山歌自傲。

若能在山歌上胜了山民,岂不让其士气低落?”

正聊时,又见一人摇头晃脑,嘴中不知吟些什么内容而来。

其后跟着两位书童,挑着两担书。

“人言张相公学富五车,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苟军师连忙迎了过去。

通城“四大才子”听说是张相公,虽不相识,但看这身行头,应是秀才张五车了。

不得不说,论显摆,四人自愧不如。

他们不过停留在嘴上,那比得上张五车,直接在行头上。

张五车见了他们四人,一眼猜到是所谓的通城“四大才子”,心中不悦。

排“四大才子”的时候,邀请了我没?

碍于苟军师面子,随便打个招呼。

四人佯装点头,只觉知县大人未免小瞧自己。

三关口,黄螃蟹见路旁一棵樟树参天,亭亭如盖,遮住大片日光,脱口而出:

“路旁一古树。”

杨泥鳅见黄螃蟹起句,抬头看去,只见樟树于两丈高处分出两个大树杈,来了灵感:

“两朵大丫杈。”

吴有远远听着,只觉忍俊不禁。

要是这也叫作诗,自己一天能作出三百首。

再看时,只见黄螃蟹抓耳挠腮,涨红着脸。

作诗有个基本讲究,叫作“起承转合”。

到第三句,便是转。

若是转得好,结尾连贯,自然出彩。

因他想要卖弄,免不得收索枯肠。

反倒这一思索,脑壳便如电线短路,一时卡住。

越卡越急,越急脑袋越空,憋了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就这?”

瞧见黄螃蟹额头汗水涔涔冒出,吴有大跌眼镜。

唐宋时期的秀才,都是这个水准?

自己这三流大学毕业,岂不是妥妥的进士老爷?

当下捡起一块碎石,扔在溪水中,朝两人喊道:

“你们两个秀才,是在作诗么?”

黄螃蟹见说话之人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似乎也是读书人,道:

“小兄弟也会作诗?”

“作诗这等小事,我在娘胎里就会,不是我夸海口,一天能作两箩筐!”

黄螃蟹听了,冷冷一笑:“那你且接来我听听!”

“黄兄,瞧这后生嘴巴没毛,只怕是信口开河,你莫被他耍了!”

杨泥鳅见吴有说他一天能作两箩筐,打死不信。

吴有嘿嘿一笑,学着他俩摇头晃脑:“一石砸下去,吓到两蛤蟆!”

黄螃蟹、杨泥鳅两人一愣,这诗韵脚似乎对上了,但怎么感觉,好像在指桑骂槐。

“黄相公、杨相公,你们刚说蛤蟆,他就写诗嘲讽你们!”一领头士卒不合时宜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