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正阳兄长亲启: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隔匆匆数载,君驾乘风好去之姿似在昨日今朝。
若有缘再聚,孟柏然定当与兄长共饮松子美酒,长歌言欢,不醉不休。
此番斗胆来信,有唐突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兄长勿怪,实乃小弟近日有百思不得其解之事,需得兄长高人指点迷津。
吾之内人,身怀六甲,一日梦有奇诞,梦中群禽狼奔豕突,是时地动山摇,狂涛巨浪,风嚣雷鸣,声势振聋发聩,不绝于耳。突有巨物降临,万兽俱寂,吾内人勇于往视,却是一威武白象雄峙其中,口吐龙吟,群灵顶礼。
数日后,吾内产子,喜得三子孟浪。
小儿天生神异,一岁行走,三岁可举百斤之重物,六岁力达千斤,颇为好动,拆墙掀瓦样样皆来,弟甚是头疼不已。
身为人父,思及再三,弟猜浪儿异于常人之处或与之怪梦有所牵涉,却不知是喜是忧,还望兄长闲暇之余与小弟解答,弟将铭感以内。
——孟柏然字
水陆通行,生灵避退,天生蛮力,实乃真龙象大力神转世也!
当正阳子意外收到这封来信时,有感而发的老道士内心生出一种要狠狠亲吻他那好贤弟一口的冲动。
龙象之力,这不就是他苦寻多年的最好传人吗?
老道士简直是乐开了怀,翌日便收拾好行礼下山赶往云州,去探探那贤弟的孩儿是否如信上所说的天生神力。
那孟浪之父,本名唤作孟柏然,在云州泸都开了家走镖门,手底下管着百号人口,在当地是颇有些小名气的镖局。同时他还是正阳子在凡俗间为数不多的酒肉好友之一,拜过把子,算的上是往年交了。孟柏然有着江湖侠士的热血心肠,品德端正,且还是一位酒量出色的后生,本性善良,真诚不作伪,深得老道士欢喜。
当然了,这份交情嘛,与他家自酿的松子美酒也有那么一点点的联系。
至于老道士的真实身份则来头不小,他乃是当今十二仙宗【千都门】的传承首座,掌管“象字脉”,地位尊贵,自然是不言而喻。
只是这正阳首座向来低调,不念虚名,身份之事也从未提及,他那贤弟只隐约知晓兄长是一位得道高人,素怀有崇敬之色,纵然这位嗜酒如命的好兄长每回来这儿混吃混喝都是以礼相待,客气的紧。
老道士因其一身招牌本领比较特殊,非常人可以接其衣钵,这些年来曾多次下山苦寻传人,奈何俱是有缘无分。
今日天可怜见,亦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费。
老道士笑眯眯的看着跟前的便宜徒儿,蓦然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几分。衣钵传承有了明确着落,那把代代相传的兵器和棍法后继有人,师祖的委托叮嘱得以实现,正阳子还是相当欣慰的。
眼见点睛术法大获成功,老道士暗忖着很有必要开阔一下宝贝徒弟的眼界。
要知道千都门传承渊远流长,厉害的可不止术法一道。
思及此处,正阳子揉了揉酒槽鼻,顿声道:“浪儿,为师同你商量个事。”
“啥事儿?”小胖子正揪着梅花鹿的毛绒尾巴,闻言后扭过头来,圆脸上有些迷惑不解。
“你看这法术神奇吧?”老道士循循善诱。
小孟浪看的欢喜,自然点头称赞:“神奇哩,神奇哩,师傅您法力无边。这是怎么弄的,跟真的一样哩!”
“想不想学?”老道士搓了搓手。
“学的,学的。”小胖子捣头如捣蒜。
咳咳。老道士干咳两声,话锋调转:“其实,这不过是一道微末小术罢了。你师傅我还有一门大本领举世无双,乖徒儿可愿见识一番?”
老道士旁侧敲击自卖自夸,忽悠的孟小三爷是一阵喜笑颜开,直嚷嚷着现在就要瞧瞧师傅的无双本事。
正阳子捋须微笑,满意的点点头。
在孟浪恋恋不舍的眼神中,老道士拂袖收回了那些纸人,他小心翼翼的用手绢包裹起来,重新收进怀里藏好。
做完这些,老道士才抬起头。
见乖徒儿正满怀希冀的瞧向自己,心中便有了盘算。
正阳子弯下腰,放下担子上的两坛松子酒,抽出那根挑着酒坛的木棍朝地上一立,也不见他用上几分气力,那根模样黝黑的木棍瞬间入土三分。
老道士眉角一挑,故作高深莫测道:“浪儿,扶好下巴,莫要眨眼。”
啪!只见他左手化掌,猛的拍了一下木棍顶端,那根有着成人小臂粗的黝黑棍担瞬间四分五裂,化作整齐划一的细木条散落在地上。
稍顷,便有奇异清音穿透而出,那物件的本体出现在了小胖子眼中。
孟浪看的分明,原来那里头竟藏着一根通体鏽红的铁棍子。
只见那长棍形状生的奇异,似是打铁匠人摒旧创新之作品,上边抛去了光滑平整的传统表面工艺,在棍身上留下了工整又不规则的镌刻花纹,宛若是菟丝游走槐树身,像极了一件只可观赏不可亵玩的精雕品。
但细看后味道又不对,这铁棍颜色偏向深赭,像是锈迹斑斑已久,古朴又沧桑。再看造型更是全然区别于寻常棍棒的模样,因为它中间的位置约有四寸宽度是奇异的银色节轮,间隔有序的凹凸槽向外均匀四散,仿若那车轱辘上的形状,模样甚是怪异,实是世间罕见。
小孟浪盯着久了,身上竟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年岁小,不谙世事,对所谓的兵器制式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