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九个姑娘,惶急大叫。
尤其是最近的锦夏,挣扎着欲扑上去。
奈何被人桎梏,挣脱不开。
“有什么你冲我来,别伤害她!”她冲邱煦大喊大叫。
邱煦瞧她一眼,平心静气道,“姑娘莫急。”
“我相信李少侠与笛公子他们,不会放任不管的。”
他话还没说完,便心有所料地,听到李相夷率先开口。
“东联海帮的财物,我们带来了。”
“你想要我们给你,放了她们!”
财物没了,可以再挣再打。
总归,他绝不会,放任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身死。
“抬上来。”笛飞声往后一招手。
一排人抬着大箱子,置在甲板上,打开盖子。
盈箱的金银珠宝,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泽。
邱煦检查过,挥了下手。
秋黎被一扯,双脚沾回地。
脊背的虚汗,绵延着无尽冷意。
她害怕去死。
若说三年前,让她去死,她毫不犹豫,自己就可以跳下海去。
可现在,她要守护的东西,差一点就唾手可得。
她不甘心。
她不愿死。
但她,又毫无办法。
只能祈求着,但愿姓邱的拿了钱,会放了她们。
邱煦面含忧色道,“我只怕,这东西拿到了手。”
“秋姑娘她们又一去,某些人会出尔反尔,我护它不住。”
“你还想怎么办?”笛飞声皱眉问。
“说实话,”邱煦扫一眼成排的姑娘们,“我对杀女人的兴趣不大。”
“财物到手后,我可以保证,一个不落全须全尾地放了她们。”
“但是……”他胜券在握地一笑。
“你们知道的,在保证自己的安全前,我需要什么。”
李相夷和笛飞声了然,没什么犹豫道。
“我们可以去当人质,只要你放了她们。”
他们就知道,这厮像他父亲。
“当然。”邱煦道。
他这承诺,其实比邱无涯要可信。
幼年时,他们一家为仇家劫杀。
他与母亲,同父亲失散,曾流落镜天宗外,长达数年之久。
那些年里,是母亲悉心照料,以死护他存活。
所以,他对杀女人,尤其是为人母的女人,确实没什么兴趣。
除非,那个女人是他仇家。
或者,实在把他惹急了。
于是接下来,李相夷他们载有财物的那几艘船,驶入了镜天宗那边。
财物搬离调转需要时间,邱煦狮子大开口,把那几艘船也要了。
船为镜天宗的人操纵,他们的人撤走。
大伙眼睁睁瞧着,不免痛心疾首。
不过,人命大过天。
况且若无秋黎,他们也不会毫无伤亡地获得这些财物。
因而拱手于人,也心甘情愿。
邱煦也果然一言九鼎,在拿到财物后,就开始释放那些姑娘。
他们派船靠近,架上木桥,三三两两地接过来。
与姑娘们背道而驰的,是李相夷与笛飞声。
一白一蓝的孤绝背影,同各色衣裙擦肩而过。
刚步入敌船,镜天宗的人,就重重包围了他们两个。
只留下一条小缝,与遥远之外的邱煦对望。
他们看见,邱煦倏地拔出少师,架上了最后一个转移的姑娘的脖子。
秋黎被迫驻停脚步。
从见到邱煦时,她就注意到,他所携之剑乃是少师。
就是不明真假,直到前不久,她在屋内,听到了外头的对话。
方知,李相夷的剑为这厮所盗。
江湖上说,少师为公义而出。
真想不到,她也有被这剑抵上的一天。
江湖上还说,少师刃未开。
可是她清楚,她这种普通人使少师,使不出任何威力。
换上邱煦这种江湖人,就是程度的问题了。
但无论什么程度,都足以送她下黄泉。
除了镜天宗,众人见状,都纷纷一紧。
“你不是说,只要我们过来,就会放了所有人的吗。”李相夷握拳质问。
“这又是何意?”
“我没说不放,只是还得再等等。”
邱煦压了压少师,锋刃不利,却在真气的逼压下,切出秋黎肌肤的一线血来。
“我知道你们神功盖世,这样的人,我可不敢就这么水灵灵地收了。”
他空着的手,从怀里摸出两个小瓷瓶来。
“只要你们把里面的东西吃了,我立马放人。”
他将瓷瓶抛过去。
李相夷和笛飞声,一人精准接住一个。
还没打开,秋黎便高声阻止。
“别吃!”
“不能吃!”
即使不看,也能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相夷和笛飞声却没什么踌躇,拔掉木塞,向瓶中略一眼。
是两颗不同颜色的丹丸,一颗红一颗黑。
他们仰头,倒进嘴里。
“现在可以了吗?”
邱煦见他们喉咙都滚了一下,很是满意。
他命人,收了笛飞声的大刀。
又让人,用玄铁链,将两人死死绑住。
随后,微笑着道。
“如你们所愿。”
他挪开少师,对秋黎道。
“秋姑娘,你可以走了。”
秋黎踟蹰两步,眼眸湿润地望着李相夷和笛飞声。
“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他们两个,现在都不怎么好受。
李相夷露在衣服外的手和脖子,爬出一条条幽蓝色的纹路来。
藤蔓一样,不住地延长,不住地产生枝蔓。
他慢慢感觉到冷。
霜一样的冷,到雪一样的冷。
结住他的筋脉,封冻他的内力。
是什么寒毒,他想。
老笛呢……他偏头去看笛飞声。
笛飞声的皮肤上,没有太大变化。
主要是在内里。
蓬勃的筋脉,好似逢了一场秋风,渐渐地,渐渐地,枯萎衰弱了下去。
以至于蓄不住磅礴的真气,又挤又堵,要炸断一般。
不过,这才刚开始,他们咬咬牙,还能忍住。
李相夷宽慰秋黎,“秋姐姐,这不是你的错。”
“你不需要自责。”
笛飞声也出言道,“我们吃不吃,是我们的事。”
“与你无关,走!”
秋黎满目泪光地,往两船间搭的木桥走去。
刚上桥,就被他们的人,赶快带上船了。
至此,所有的姑娘转移完毕。
邱煦最后,让李相夷他们的船队,退避三舍。
他了望着威胁越来越远,让船队启航回营,继而好离开东海。
下完令,他心情很好地,往屋内步去。
后头,是被手下搡着走的李相夷和笛飞声。
“你们说,“邱煦边走边问,“我用你们,能不能把李莲花他们引来。”
“听说,他们也来了瀛城。”
武林大会之败,可与那三人脱不了关系。
尤其是父亲的断指瞎眼之痛,还有长久备受的“西海升明月”摧残之苦,可都是拜李莲花所赐。
如果能制造出机会,他非要把他们都抓了,回去给父亲赔罪不可。
“你引不来。”李相夷说。
“怎么,”邱煦拱了下眉,“你们与李莲花他们,生了嫌隙?”
李相夷没有否认,“一个满嘴谎话,骗人没商量的人,换谁都能生出嫌隙。”
邱煦听罢,面上挂了点兴味。
但兴味只是兴味而已,不代表真相。
“不论你们是真有嫌隙也好,还是假有嫌隙也罢。”
“我这般说,便会这般试。”
“那你不必试了。”笛飞声肯定道。
邱煦跨过门槛,“你这是——”
“何意”二字尚未脱口,便听得砰砰两声巨响。
他骤地回头,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