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卡尔正在酣睡,正是周末时光,昨天又是意兴兰珊快意红尘,这时他又走在波光粼粼的大湖,湖边水草丰茂,蓝天白云,这时他发现水里很多暗影,竟然是一头头的大鱼!这大鱼寂然不动,他想悄然下水……忽然一阵铃声,他从睡梦中惊起,非常不快的抓起手机,看到电话号码他彻底醒了,这是特有的老家的电话,是母亲的声音。
“今天你五叔的儿子结婚,好热闹!”母亲在电话里大声说,很高兴的样子,但是卡尔知道这高兴是装出来的。“比你小十岁……你今年能不能结?”卡尔皱着眉。“唔,我看看!”
“那个妮子还在谈吧——”
“嗯,在谈在谈!”卡尔心不在焉,母亲说的是李敏,有一回母亲催的急,他叫小敏跟母亲通过一回电话,小敏红着脸,很温柔的跟母亲讲话。
“现在没在你这里?你不小啦,今年争取把婚结了!”
“嗯——”卡尔支吾着。他躺在床上,伸着懒腰,想着刚才的梦。没想到就要结婚啦,好日子该到头啦,可是他仍然认为条件不充分,也就是说事业不稳,钱不够多!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传统,这是环境,更主要的是,他已经没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了,尽管小敏有很多缺陷,可是在目前已经没有其余的选择了,这让他觉得无奈,现在他有点相信命运了。已经快中午了,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他坐起来,抓起电话,给小敏电话,里面嘀嘀声响了好久,没人接。又是这样,他心里想,他已经习惯啦,很多事他都控制不了,这让他无可奈何,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他想到昨夜的梦,他经常梦到水和大鱼,有时也会梦到蛇,有时还梦到在空中飞,也有漫天的星辰,在梦中总是空落落的。
他想到昨天,这真是美好的回忆,回忆尽管美好,但它又是虚无的,因为它不存在了,所有的——美人美景都不在了,因此,空落落的感觉又占据了他的身心。他不知道做什么好,一切都那么没有意义!意义又是什么?古希腊人一直在寻找,一部分东方人浅显的认为是秩序,那个没落贵族孔老二就是这么认为的,是尊卑有序;千古一帝蠃政也是这么认为的,制度万世;黑格尔认为是绝对真理,代表上帝的那种;尼采认为是超人,因为上帝死啦……终极是没有的,意义也是没有的——如果真正有的话,或者说最接近的就只有一个了:时间——我们都在时间中,在时间中变化,在时间中存在,时间是背景。可是时间在哪里?哪里都找不到,它只不过是人为的一个概念。那么只有运动与变化了,这大概是所有事物都避免不了的……
于是卡尔就在这变化中感受到自我的存在,他变老了,变胖了——他一直觉得自己瘦骨嶙峋,可是篮球场上小朋友都喊“肥佬快跑”,这真是造化弄人!宇宙也是一直处于变化之中,尽管宇宙也许会热寂至于冷寂,变化难道会停止?
这让卡尔觉得无聊,这无聊像一堵墙似的围住他,也许无聊才是终极——人生就像钟摆,在无聊与变化中的运动。小敏一连几天没电话,当然她也时常大半年不接电话,这人是不可预测的,又像是不规则的布朗运动,所以当母亲再次追问的时候,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现在电话找不到她了!”卡尔说,最后母亲要了她电话,没事就打,结果还是联系不上。
“你看看,人家连你电话都不接!”卡尔这时也无话可说了,但是他内心想说的是,这也怪不得我呀!他想也许母亲会就此作罢。
但是让卡尔想不到的是母亲启动了另一道程序——古老的传统相亲登场了,“爷爷说∴,‘你看他都找不到对象,给他在乡下找一个得了!’”——哦,爷爷奶奶都九十岁了,现在都粉墨登场——卡尔顿感压力扑面而来,他没想到自己思想解放又身处特区,最后要用最原始的手段来解决个人问题,现实如此魔性,他竟然无法反抗,原来他也只是篏合在社会这台大机器中一颗普通螺丝钉。他既悲哀又无奈,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还夹杂着某种好奇与疑惑:这究竟是怎样的程序与过程?又会有什么结果与影响呢?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结果,人对于未发生的事总觉得很遥远,于是他又遁入空虚之中,这时他又想到泽兰,她现在干嘛呢?也许又回到常态,回归她的家庭生活,在他的潜意识中,他们就到此为止了,他俩中间有太多的障碍,譬如双方家庭,还有孩子,这太复杂了,他俩只能是偶然邂逅的一段激情。不管怎么说,她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她有那种飞蛾扑火般的勇气,这是他没有的。
还有那个小敏,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然后又突然出现,他竟然对此习惯了,好像不这样还不行,这样一来彼此轻松。有时他也想这样是否不对,也许他该负起某种责任,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该这么做,这里面最基本的还是经济基础:他没有足够的钱——没有足够的筹码,上桌子游戏是危险的!
好吧,就让它顺其自然吧,这么多年不就是这么过了!他想到早年那么困顿的生活:饿肚子,啃馒头,受尽白眼跑业务——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马拉松,等你稍微喘口气,好一点,发现下面又是一场看不到头的马拉松!就这样,你的神性没有啦,你的激情没有啦,然后你堕入世俗,让世俗的铠甲来保护你,活成一个面具人——这时你就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我……这社会中的综合性产物明明不是你呀,你疑惑起来,难道我不是我,我是谁,我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