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悯安和张时退队失踪后不到两分钟，茶点间娱乐的工作人员都快要疯了。一个一个的排查，检索监控的智能机器人都烧坏了两台。

要问找到了什么，找到了更坏的消息：武备库丢了30台杀手机器人，五台轰炸无人机，子弹丢了4000多发，投掷式空中自爆弹丢了200个。

而且若风联盟轻装机械部队进攻到了距离他们总部不足500公里的位置。

但凡是个人，大抵都能推测出来出来：他俩不仅私奔，还投敌。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能顺出这么多东西。

而偏偏这时，公司中持股份最多的两位股东，一位外出度假，另一位在房间里装死。

林画莺躺在沙发上，平控板①显示的信息摘要已经堆成了一棵小树模样，每次关闭，再亮起，小树又长高几分，烦人的铃声又都会响起。

窗外晃眼的是强光灯，门外杂乱的是脚步声。

她目光涣散的盯着时不时被映亮的天花板，可能在想着什么，可能什么也没有在想。

周围忽然又亮了几分，但和平控板的光源不是同一方向。

随后是文静烁那熟悉的冰冷腔调：“先生们，请止步。这里属于合伙人住处，你们无权进入。”

外面的人声又嘈杂了几分，光线又暗了下去，偏偏这时又被到来的消息点亮。

林画莺示意她坐下，文静烁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递给了她一支电子烟。

“你落东西了。”

林画莺接过那只电子烟，扔进物品销毁桶：“恰好决定戒烟。”

“为了安大的事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文静烁不傻，而且也深知林画莺这人的秉性。

她要是在处理司的司长办公室桌面上落一支电子烟，就和狗在自己的领地上撒尿一样。

处理司是茶月联盟的精锐，但和作战部不同。作战部可以调动整个联盟，战力参差不齐。而处理司，除了优秀就是优秀。

茶月联盟的两大主家是茶点间娱乐和风月佣兵。所有有作战能力的人，包括艺人都会被挂在风月佣兵名下，这就是所谓的劳动力利用最大化，也就是作战部，可供外人租凭。处理司则处理内部事务，不得干涉佣兵事务。除此之外，权限极高。

林画莺拥有处理司，其实就是拥有了茶月联盟。

“找你来倒是没有什么事，就是确定一下，你是哪边的。”

“我没有边站。”

“那你站中间吧，公司那么大，总得有点缓冲。”

“也好。”

两人沉默很久。

林画莺忽然问道：“在这圈子里面闯了5年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

林画莺笑了一声，翻身坐起，拍了拍文静烁的肩膀：“那行，我换个说法。”

“我、安大、你、小岬、婧姐、卿娃、范队和他那狗腿子、萌萌、时子、阿久还有那个死疯子，咱几个是朋友吗？”

“你非要把所有人都列举出来吗？”

“细分一下，防止里面有叛变的，还得特地标注踢出‘咱们’这个泛词。总之，你认为是吗？”

“这个问题带有引导性。作为你的下属，我会说：‘是的，大家团结友爱。’但是作为朋友，我会说：‘目前是的。’毕竟你也承认，可能会有叛变的。”

林画莺伸了个懒腰躺了回去：“哈，听到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静烁内部模式开启！”

文静烁倒了一杯水，看着她发癫：“这样的承诺太虚假，你为什么要信？”

“也许我会看走眼了，但我今晚是真走心了。”林画莺语气中还带着笑意，看不清的黑暗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不属于这。”

文静烁不留情面，她不满林画莺直接把钟悯安推出局外的鲁莽做法：“没人属于这。”

但也只好浅叹了一口气，开始安慰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没能和她道别么？”

“你怎么比我还蠢了……我也想和她道别，但这样她不想走了，走不了。”

“没事。”文静烁只会说这一句。

林画莺不觉嗤笑一声。文静烁这样的木头尚且能看得出来，钟悯安对人际关系这么敏感，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但从钟悯安认识张时起，林画莺也已经下定决心把她当成朋友一样好。

林画莺眨了眨眼，眼泪最终还是洇入了眼脸：“当然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儿啊……要不唱首歌？《何时》怎么样。”

“随便，我和声。”

这首歌是Ms FUN为数不多由个人创作的歌曲，也是林画莺的成名曲。但她没自己没公开唱过，钟悯安在一次演唱会结尾时唱过，但要录进专辑时，没有过审。

悠扬的小调编造出空旷的梦境，像是还在那间不大的练习室，乐声回响着。身材精瘦的少女们在休息时间围坐一圈，畅想着她们出道以后的光鲜亮丽。她们的对话恍若隔日，饮料上的白汽都历历在目。

“如果生在我曾祖辈那个好时代，要是出道了，真成了顶流，捞够了钱退圈，回家开粮食合成厂。”

“那会太稳定了，我要那时候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当偶像。”

“要是真在那会儿，直接全宇宙各地爽一把好吧。”

“咋，宇宙流浪者啊？”

众人哄堂大笑，只有一个人缄默不语。

她还想等那个人的回话，那个人的内部信号源从2301年10月6日开始活跃，2304年5月13日停止活跃。

远处一声闷响，歌声戛然而止。现实将她从幻梦中扯出。

身经百战的文静烁听出了是远山-16撞击水流护盾的声音，但这款精确制导武器仅供茶月联盟内部使用，严禁外售，很有可能是发射系统受到干扰甚至于是入侵，所以避开了防御系统，所以需要人为紧急补救操作。于是立刻按下按操作面板，打开窗帘，却见天空中有一道蓝色的龟裂，在夜幕下像是与世界割裂开来。

文静烁又立刻点下了开门的按键，林画莺一个鲤鱼打挺拽住她夺门而逃。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把她们拍到了墙上……嚯，不止她们，同她们一同逃出的人随后又齐刷刷地掉在了地上。

那些太平日子过够了的新人总算知道，墙上的护垫、地上的毯子是干什么用的了。

那那些没跑出来的呢？谁知道……或许在服务机器人后面拖着的裹尸袋里吧。

服务机器人从走廊的一头快速奔来，一边输入指令将房间压缩成小块后放到背后的储存箱，一边发疯似的嚎叫道：“精确制导武器发射中枢受到干扰！请各位及时进入防空洞！精确制导武器发射中枢受到……”

他们毕竟不是乌合之众，都受过专业训练。立刻站起身来，向防空洞撤离。

为防止敌人也干扰了其他设施，他们遵循手册走楼梯下去，结果一群人列队整齐的止步于2楼。

文静烁为林画莺开辟出一条道路下去查看情况，没向下走几步，水就淹到了脚踝。

“什么情况？”林画莺随便问了一个人。

那个人见到是她，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敢说话：“我也是……今晚在阳台……喝两杯酒放松放松的时候……”

舍友觉得她说话费劲便亲自出面说道：“林总，是这样的，我们在阳台看到平乐公子在对面的宿舍楼天台画了个符阵结盾，拦下了这枚导弹。然后盾碎了，我刚刚和其他几个不在宿舍的通信息，她们在公司交资料，那里玻璃更安全，看到了那枚导弹在盾碎的瞬间爆炸。然后碎掉的盾也变成水了，疏水的管道一时排不掉，然后……呃……就这样了……”

林画莺叹了一口气，蹲下来捞了一捧水：“修炼多年，归来仍是新手。”随后发消息给平乐，家伙被护在花年怀里，俩人都好，没啥大碍。

除了由于头一次看到花年完全体的被吓傻了。

没什么，区区狐妖罢了，只是能一口一个小平乐，对吧？

“巧啊！旺财也在呢～”

这么贱的腔调，是朴姮岬没错了。

林画莺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去公费约会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朴姮岬仍然不忘阴阳怪气：“你在群里干什么呢？装死吗？”

林画莺回呛：“什么任务？不说叫爹。”

“哎哟喂，你们这些大人物，各凭本事能问到，为难我们这些小货色干什么？”

“看你不爽。”

“真是伤心啊，我一回来你们不仅不关心我为什么在天台紧急迫降，反而急于找我打听什么八卦。我的心啊，拔凉拔凉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