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厦千间,夜寝不过六尺;腰缠万贯,日食不过三餐。
新鲜羊肉,配以爽滑的米粉,加入鲜羊肉汤及各种调料和具有特色的油辣椒,口味鲜香,酸辣爽口,米粉入口即化,老少兼宜,羊肉肥瘦适中,油而不腻……”
“闭嘴,安心吃饭。”阿珬端上来最后一碗,路过话多的谢尘缘忍不住怼了过去。
日暮时分,阿丁拿了一挂羊肉回家,阿珬想了想,于是晚饭就做了锅胡辣羊肉粉。
阿丁捧着一碗羊肉粉,眼里直冒星星,一头扎进了香喷喷的饭碗里。
谢尘缘被怼了也不生气,只管优雅的吃饭,三两口解决完一碗,又笑眯眯地向刚没吃几口的阿珬递过去干净净的碗,还没等阿珬说什么,阿丁也把碗递了过来,阿珬只好把想说的脏话憋了回去。
“锅里还有的是,自己去盛。”
“多谢阿珬盛情款待了,在下回头用金娘子家最醇正的醥[lù]觞酒回请小友!金娘子人很美,金娘子的酒也很香哟!
还请阿珬给在下一个薄面。”
谢尘缘说着靠近几分,白扇上散发出几缕酒香,冷冽、清甜而细腻,赫然飘进阿珬的鼻腔里。
“好。”觞以清醥,鲜以紫鳞,醥觞,好名字。
谢尘缘近一分,阿珬便往边上挪一分。
阿珬不想沾上他身上的栀子香,一个大男人怎跟个小女子一样喜欢用香?他觉着很是不习惯,还是棺材里的腐尸味更自在,可能是在棺材里待久了脑子坏了吧。
对,就是坏了!要不怎么把眼前这个家伙带回来?!
谢尘缘笑而不语,正想起身,阿丁却一把夺过手中的碗,欢欢喜喜地说道:“说书先生您坐着就好,阿丁去盛就好,每次去茶馆您都让俺免费听书,如今这点小事儿哪里还用麻烦先生?”
阿珬闻言看了他一眼,谢尘缘赶紧小声道,“这不看一个亲人皆失、孤苦无依的孩子太可怜了吗?阿珬别那么疑心,在下还能坑骗一个小傻子不成?”
阿珬不吭声,阿丁听不清两人的悄悄话,又一把夺过阿珬手中还剩一半的饭碗
“阿珬啊你终于愿意吃东西了!你都坐在外面整整七天了,不吃不喝,俺可怕你撑不住晕过去,回头又得把你塞进棺材里,你又去寻什么唠子的神仙!”
阿丁说的满脸认真,谢尘缘躲在扇子后面偷笑,阿珬叹了声气,“你快去盛吧,再晚一些你的说书先生就要饿死喽——”
说着瞥了谢尘缘一眼,谢尘缘登时不笑了,“饿死他,以后可就没人跟你说书了”
一听,阿丁手里端着三个碗,火急火燎地跑向厨房。
“寻神仙?阿珬何去那不吉利的棺材里去寻?”谢尘缘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眼前沉默的少年。
不是说修仙者都是以天地灵气为滋补,但眼前这具幽魂反而把全身的灵气都还给了这天地?
眼前少年偏偏一副行将就木的枯相,不吉之象,不吉之相呀。
他能感受到这所地处偏僻的小院子下藏着无穷无尽的灵气——再高的修行者都发现不了的一种强大魂力。
但谁让这整片领域都属于他谢尘缘管呢,要不也发现不了这股可怕的异能。
阿珬被人盯着也不恐,只管低头看地。
两人脚下连着密密麻麻的红色“心魂之力”,可谓是触目惊心。
千丝万缕的“红线”一点点缠住那白衣人,好几次都要成功时,忽然便一节节断裂开。
看着碎了一地的“心魂之力”,阿珬微不可察地在心中默默吐出两字——“妖怪。”
不管有意无意,阿珬都将此人成功带进了自己的地盘,这处房屋遍地都是阿珬的“心动一念”连着“心魂天地”。
无论何种身份的人物踏入此地,都要受自己的摆布,连自家上下五百年的家谱都得在他面前交代地清清楚楚。如今这个谢尘缘居然能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可见实力是多么的深不可测!
幸好阿珬的“心魂之力”无人可察,谢尘缘也只是感觉周围有些闷热罢了,用力扇了扇,以为沉默不言的阿珬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会还魂的灵魂还是第一次遇见,不过怎么看起来痴痴傻傻的?难道是和心智有缺的阿丁待久了?
谢尘缘带着满肚子的好奇,唰的一下合上扇子。
“阿珬要去寻神仙,看在下呀,在下和阿珬有缘!
作为百晓生,在下又怎会不助小友一臂之力?”
“那好,吃完了你给我算一卦,算的不准,我也好去找真正的‘百晓生’”阿珬低着头,看确实没法在谢尘缘身上施展魂力,只好打算放弃。
“原来阿珬不信在下!
好好好∽看在这顿美味的羊肉粉份上,在下就给阿珬免费算上一卦。”
谢尘缘还想说什么,就见阿丁已经抱着三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粉出现。
阿丁一来,一人面前放个碗,两人同时闭了嘴,默契地低头嗦粉。
阿丁察觉不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一心一意地扑在羊肉粉上。也不嫌烫嘴,还没等尝出一二,自个儿的碗已经见了底。
一只素白干瘦的手向他推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粉,还没等阿丁说什么,阿珬先来了句
“你洗碗,洗干净了去睡觉,我和谢尘缘还有事要聊。”
“哦。但哪次不是俺自己洗的碗?
阿珬,你天天就知道坐在院子里发呆,一坐就是一天,夜里也不嫌冷的慌”最后一句说的小声,但另外两个哪个又是凡人了,反而将阿丁的抱怨听着一清二楚。
谢尘缘全当听不见,一心扑在色香味俱全的羊肉粉上,但阿珬并不打算放过他
“谢、尘、缘?”
白衣先生正想应声,接下来就听见阿珬说,“我曾经遇见过一个老秃驴,那老秃驴非要和我讲佛法。
在他口中就有一个说法,'谢尘缘,乃色、香、味、触、法六者皆谢绝,是谓断因果'。
而一思一念皆尘缘。你既然叫做此名,为何偏偏要一脚踏进这因果?”
白衣先生端正地放下碗,里面干干净净的,他似乎在回味着这人间美味,良久才答:
“阿珬可是来自北方?这碗羊肉粉极辣,我这偏东一隅的小镇可出不了这种人间美味。”
阿珬问的是谢尘缘他手中握的是何种因果,而谢尘缘问的是少年体内的那束灵魂来自何处。
“阿珬就是咱客家村的人呀,他和俺一起长大,俺可清楚了!”阿丁先替自己的发小作了答。
“可是阿珬五岁的时候才来到我们这里儿的呀,阿丁忘了吗?”
“是吗?阿丁记不清了,但是阿丁记得阿珬只有那么大点的时候,我俩就认识了”阿丁说着还比较了一下现在的阿珬和当初八岁的小阿珬。
嗯……还不如当初长得壮实呢。
阿丁还想说什么,一道仙法就进入他的脑子里。
“噔——”地和桌子碰撞出巨大的声音。
好清脆的声响儿啊,一听就知道是个空空如也的好脑袋。
谢尘缘看了一眼阿珬作法的手,自觉往旁边坐了坐。
“童言无忌。”谢尘缘赶紧点头称是,下手真重,明天这孩子的额头上一定会留个大红包。
阿珬面无表情地又把阿丁变没,心想自己在阿丁面前是真一点威严也没有呀,而且这大傻子还什么人都信,啥也往外说,再者对面的说书先生都还不一定是人!
阿珬五岁前的记忆本人我也想知道,可能有了那段记忆就知道阿珬的灵骨是让谁给折断的了。
他在心里几番轮转,但现实是安排好阿丁,只留一双空洞的眼直勾勾地盯着谢尘缘。
“咳咳——这碗……”盯着在下干嘛?不会让在下一个说书先生刷吧?
“那傻子第二天起了再洗。”
谢尘缘这才送了一口气,白扇合起插在腰间,一只漂亮的长手伸向对面的少年。
阿珬双手抱臂,做出一副防御的模样,“干嘛?”
“麻烦借根头发一用。”谢尘缘露出真诚的笑容。
“故弄玄虚。”阿珬说着扯下一根头发递给他。
一根黑色的头发被五色法术包裹着、悬在空中。谢尘缘向空中又掷出三枚铜钱,三枚铜钱依次穿过那根头发,一枚、两枚……到第三枚的时候,忽然烧了起来!
明明是空中的铜钱和头发在燃烧,阿珬却感觉自己被送上了焚烧台,熊熊烈火烧尽只余彻骨的痛!
“嘶——”阿珬强忍着痛意,赶紧施出心法,他以最快的速度做出防御,但还是冷不丁地被攻击到了心魂。
大意了,我就不该相信这个骗子!!
“你是想让我死吗?谢尘缘!”阿珬吐出一口血,不动声色地手中凝聚起无穷剑意,虽没有万分的胜算,但也不能任由人摆布,大不了就玉石俱焚。
谢尘缘同是大惊。他没想到给眼前这缕‘幽魂’算卦,竟是天地不容!
谢尘缘第一时间撤了法,断了和阿珬的联系,这才让阿珬没再受更深的伤害。他来不及收拾手中已经被烧毁的铜钱,立即转头安抚起已经竖起漫天敌意的阿珬
“阿珬莫要动怒,皆是在下考虑不周!
竟忘了阁下是转生之魂,妄用阴阳之象算卦,阁下本就已属乾坤草木之外,不世之身,怎算得了(liao)天地法则?!
不过在下还有一法可行,还请阿珬再信我一次!”
“我拿什么信你?”阿珬后退几步,把自己隐没在无边夜色中,这一次谢尘缘没再敢拉他出来。
此时天象已大变,晴朗万分的天空阴云遍布、雷雨大作……
阿珬站在忽明忽暗的交界线,五官藏没其中,只漏出一双带着隐隐怒气的凤目,竟然平白让人幻视出一只庞然大物的凶兽,安静、平和、静默,却蕴藏着滔天杀意,连冷冷的声音也直击人心。
谢尘缘不躲、不退,偏偏就要一点点地望过去。
他的瞳孔灰色清亮,此时装满了眼前人,其中唯独没有半分虚假与胆怯
“在下拿一半寿元跟你对赌。
你是转生之人,身已死,魂已灭,却还是好端端地站在我眼前,在下可是好奇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