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节 百晓生、谢尘缘(1 / 2)逆转修仙录首页

曾有一位大修士有言:上通天行,下晓地理,此者可称为“百晓生”。若兼乾坤阴阳懂五行者,更是鬼神惧之,比肩神明,但,百晓生只能附于凡人身。

人,注定寿命有限,一算一卦便是在消耗阳元。

天生万事通,引路有缘人,圆寂天地后,再世入轮转。

这种人天赋极高,却不能得道成仙,命硬难杀,不过短短几十年的凡人寿命,轮回转世又不知几个春秋,所以道友们身边若有这种“百晓生”,记得拽紧了,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得道多助,此子便是天降第一份机缘!

这死不要脸义正言辞的话谁说的呢,自是我们活了四百年、身经百战的道祖说的啦~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兹,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阿珬躺在湖边的一棵高大松柏上,折下一枝,捏在手中细细看上面的纹路。

曾经有个失了脑干的傻子非要跑去修仙,偶然间便缠上了命格不凡的李鹤琴。若不是看这个傻书生坐拥“百晓生”的身份,李鹤琴早就抹去这傻子的记忆扔路边了。

书生人弱胆大,跟着他出生入死,上天入地。其实若非书生缠着非要为他算命,几次三番道破天机,助他死里逃生,李鹤琴还不一定能飞升的那么快。

后来的后来,李鹤琴强行收了他的乾坤斗,不然,真怕这缺心眼儿又固执的家伙死在为他算命的卦象上。书生无奈,只好放弃了“铁饭碗儿”跑去说书,毕竟世人对道祖李鹤琴的那些爱恨情仇可是好奇的很。

曾经赫赫有名的“白衣相卿”在三尺高台上胡言乱语、无中生有,台下的李鹤琴都气笑了,却打也打不得,徒生火气。毕竟他已半步入神格,而那书生终究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凡人,禁不起天人一怒。

李鹤琴忍了忍,叹了声气,悄然离了席。

前半生,白衣书生追着李鹤琴决战千百场生死局,足智多谋,算尽天下事,被世人尊称一句“白衣相卿”;后半生,李鹤琴跑遍四海八荒去寻那续命的玩意儿为书生续命,只为缝缝补补他那四处漏风的阳元寿命。

白衣书生死前还想要为他再算上一卦,李鹤琴制止了他。

“小生不算这一卦,你必将破不了一场死局,一场你必死的棋局!”

“不必了,诸葛,你都说是一场棋局了,你我当落子无悔!”

“这一生,你为我算的卦象已经够多了、皆已还尽……

你我初遇时,你说我是你的‘缘’,于是和我结下了这因果。天赐的一道缘,便要让你用一生去还,如今你已还够了这‘因’。我俩的‘因缘’也到此为止了。

这一次,你也该为自己留下一份‘天机’。”

“我李鹤琴,生死不论,活着,愿护诸葛一氏世世平安,死后,亦愿留有一魄替诸葛家荡平一切诡邪异心,保其山河无恙!

吾以道心起誓,不悔、不怨。”

“李鹤琴,你疯了吗?!这种誓言怎可随意说出口?小生对你处处维护,不代表我诸葛一氏不会妒你、伤你!若有心人以诸葛家为要挟,你将比受道心反噬、受其祸害!!”

“‘有心人’?嘁——,诸葛家就你那几个小辈儿,道祖我还护不得?”

“诸葛,这一世你我缘分已尽,我李鹤琴自命不凡,却依旧从天道手中夺不回你这凡人一命。吾从不欠人,这一誓愿,就当是还了你为我卜了百年的卦。至于死局,不是你这个行将就木的人能替吾破解的,别瞎操心了。

人要我死,吾屠他九族;天要杀我,吾又怎会坐以待毙!!?

诸葛,你以为李鹤琴很好杀吗?别杞人忧天了,好好过奈何桥,你诸葛家的未来李鹤琴替你护下了!”

“那小生便好好去死了?”书生病怏怏的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李兄即使成了仙人依旧还是那个嘴毒心弱的心性啊,若不是仗着法力高强真不知道要被有心人利用多少次,“李兄,你说凡人轮回可会有上一世的记忆?”

“闻所未闻,不过吾是仙人不会轮回转世,所以你只管放心喝下那孟婆汤,你个书呆子的生生世世吾会帮你记得的。”

“那便好,那便好,小生诸葛卿死了,还有人帮小生记得前生后世,也不枉走这人间一遭!”

“李兄,下一世若我不是‘百晓生’了,你可千万莫再嫌弃小生,你看小生都让你流放百世了,莫忘了{liao}小生的功劳啊……

李兄,每一世百晓生注定活不长,小生竟能以凡人之躯活了近二百年,四个甲子年,数个春与秋,还要多谢李兄的灵丹妙药!!

李兄,莫要自责,小生已经活得很长很长了,等你成神时,小生自会入梦,祝卿安,与君共饮一樽忘忧酒!小生可是‘白衣相卿’,愿为君解千愁!

李兄,小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一个小小的心愿,李兄可愿圆了小生的心愿?我要你为我著书立传,小生也想同李兄一般……”

流芳百世,千古美誉,绝代双骄

两百年,活得最久的一代“百晓生”终究以凡人之躯圆寂天地,斯人已逝,注定新的人选将诞生于世。世事轮转,或走市买办商人,或乡间耕田农夫,或王侯将相之名,都可被天道选为“百晓生”,而后就要开始寻找自己的那一份“缘”。

以自身为“因果”,渡济天下人。

“。。。。好。”诸葛卿和李鹤琴的名字将会一同刻在千字碑上,永垂不朽!

修仙不过是“百晓生”的一场故里浮生、镜中生花、水中皎月,长生之道注定得不到,而诸葛卿却用百年相伴的时光留住了故人的生死一诺。。。。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生!!!”——

自堕入“万神陨”神魂俱灭后,那道起誓便跟着我一同魂飞魄灭,余下的一魂一魄也硬生生让万魂幡夺了去,等吾什么时候恢复前世修为十分一二,再去寻那什么诸葛后人吧。

诸葛卿不是吾故意违诺,而是我现在自身难保!

阿珬压了压草帽,一晃一晃地就踏进了那不远处的悦来茶馆。会说书,半个道士,希望也是个“百晓生”吧。

·悦来茶馆

“《奇能轶事录·道祖记·最终篇之魂死道消》有记载曰:

是言数百年前,修仙界第一人寰宇道祖与其道侣蓝羽仙子,及清松道人、揽月和尚两位友人至无边西域,斩妖邪,清异己,造福于世间!忽遇那传说中的万神陨,误入此深渊!”

阿珬走进时,恰好看见那‘瘦不拉几’的说书人在案前激荡着他那些豪言壮语:

“天雷滚滚,风起云涌,呈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天降异象,将有大能陨落!

我们那道祖先人真乃大义大德之人,关键时刻,以一人之力,护至亲与至爱之人逃离劫难,却不幸力竭,神殒深渊,不得其所!顷刻间,天崩地裂,海啸狂鸣,如初开之相,混沌吞噬一切,鬼哭魂悲,天地皆哀!万物受创!

修仙界第一人,竟是这样身死道消!——嘞——呜呼哀哉、呜呼哀哉、呜呼哀哉!!这却足以让后世铭记,为万万人所仿效!

都道仙人最无情,修仙界皆是尔虞我诈、奸佞之徒,唯有我们的道祖先人大义大德,此情可与天地更永生!!”

适时,那说书人抹去眼角噙出的一滴清泪,说着那叫个情真意切、声情并茂

这不正好对上咱《逆转修仙录》的开头第一幕。。。。

座中人无不感动地泪眼朦胧,群起奋涌,除了被气得脸上一块紫一块青的“道祖”本人。

“假的,都是假的!放你娘的狗屁!!”阿珬坐如针毡,嗓子里跟吞了一万只苍蝇一样直犯恶心。

说书人耳聪目明,虽然楼上那小子说的话只能让邻近的母女听了去,但同时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说书人叫住阿珬离去的脚步,却只得到他一个不客气的白眼儿。

奇怪的小子,死而复生吗?那这判若两人的气息……这番转变又因何种缘故?说书人拿起少年留在桌子上的一截松柏枝,上面留有余温。

“堪嗟无心人,不如松柏枝。”原来隔这儿骂我呢

说书人笑着收起了那一截青枝,摇了摇印有“通天晓事”的白扇,“看来其中一二事,还需得在下亲自去看一看”

出了这悦来茶馆,直行六七里,隔着一条街巷便是那西湖井。西湖畔立着一千年古柏,高耸入云,郁郁青青,湖中映绿华树,亦映下一个单薄瘦削的少年身影。

皎皎如玉树,飒飒若清风,白衣公子只应见画,而今偏偏入目来。

“阿珬?”说书人带着三分和煦七分笑意走近那苍白无血的小少年。

“通天晓事?那你说我是不是阿珬?”带着草帽的少年站起身,走出那片故树打下的阴翳,露出一张可怖的面庞。

“是小阿珬没错啊,不过……”说书人不惧少年人生人勿近的凛然气势,陡然弯下身凑近那张鬼气森森的小脸儿,发现那双眼中竟藏着一个星河,更加笃定了接下来的想法,“阿珬呀,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了这可怜少年的身躯,又准备魂归何处?在下可否有资格当这个‘引路人’?”

阿珬推开这位越看越可恨的玉面郎君,压低自己的帽檐

“你想——提灯渡我?”

“嗯呢~阿珬给不给机会?”白衣公子被毫不留情的推开也不恼,毕竟刚活不到一个月的“死尸”也没多大力气。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洗耳恭听。”

真是一副披着人皮的死狐狸样儿,阿珬看见眼前笑眯眯的双眼,却看不透其想法,他的“心念一动”竟然对对方丝毫不管用!

“你姓诸葛?”

“不才,在下谢尘缘。”

“你是新的‘百晓生’?”

“是也不是。”

“说人话。”

“这个就需看交情了,在下和阿珬是旧相识,而与君初相识,你我缘分不够,在下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行吧,下一个。我为何需要你渡?”

“因为你需要我。”

“?”

“若你不需要我,又怎会来听在下的说书。无名小鬼儿,在下的说书还可以?”

“难听极了,劝你去当清倌,包你大富大贵。还有你再叫这个,我就去砸了你的茶馆!”

谢尘缘对于眼前少年的无礼也不恼,保持着一副风度翩翩的笑颜,“哎哎,那可不行砸,悦来茶馆是东家的,你若真砸了,那就是砸了在下的‘饭碗’,接下来在下可真要赖上你了!”

白扇摇啊摇,谢尘缘亦看不出眼前‘幽魂’的溯源与归迹。

阿珬听了,一阵恶寒,一连后退三步,回到阴暗处方觉那说书人的笑容太过刺眼,和从破庙中走出来见到的第一缕晨曦一样过于夺目。

看着少年沉默的神情和后退的身影,谢尘缘温声道:“在下该称呼阁下什么?”

“阿珬。”

声音真冷呀,跟冻在雪地里三天三夜一样死气沉沉。

“你可还愿意问?阿珬”换得少年一阵沉默。谢尘缘无奈,摇了摇扇子,“阿珬不问,那便在下来问吧”

“你为何来寻我?”

还好少年还愿意回他的话,“我要找的是‘百晓生’,而不是‘谢尘缘’。”

见少年说完就要走的决绝背影,谢尘缘赶紧用白扇拦在前面,“莫要那么无情,在下是‘百晓生’行了吧?阿珬”

“你可知我要这百晓生做什么,你就一口认下去?我要借‘百晓生’的‘势’渡我九重天,你又有几个阳元够我借势?还有我是你的‘缘’吗?就赶着送命!”

一向冷若冰霜的少年忽然生了脾气,但少年人的发怒也只不过是大声质问眼前人。

说书人一怔,而后试探地将他拉出那一片阴翳,没想到真成功了,“这就是阿珬小瞧在下了,我既然可以是‘百晓生’,那我说你是我的‘缘’,你便是在下要寻一道‘缘’!

你要借在下的‘势’,在下也需阿珬的‘运’,一桩和平买卖,怎么阿珬还生气了?”

“哼——那谢公子有几分‘势’可借我?”

“不多不多,也就一个四海周天!”

“在下可不是那短命的凡人‘百晓生’,在下是正儿八经的‘谢尘缘’,阿珬只要想,回头就来茶馆寻我,在下会一直在那里说着道祖的故事。”

“你只讲道祖的故事?你很崇拜他?”

“世人皆仰慕这天上地下惊艳绝伦的第一道祖——李鹤琴!”

说到这,谢尘缘忽然发现少年的冷气消下了几分,微不可察,但谁让他是“通晓百事”呢,他精确捕捉到了阿珬这细微的转变。

还是个脾气又冷又臭还带点傲气的幽魂,不过和那人的气息很相似,要不也不会追出去,自己现在哄着这个“小祖宗”。

“谢尘缘,你给我收回去你那恶心的眼神,我不是十六岁的少年阿珬,而是飘荡六百年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