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着移动这具“骷髅”,轻轻抱在怀里,怀中人浑身冷的厉害,完全不像是活人的体温。不过却让少年人感到十分安心,挚友失而复得,他终于不用整天守着两副棺椁,数着天空中不多的几片云过日子了!
阿珬找了个还算舒适的位置,安静着卧在怀抱里,火光下的一双眼灿若星辉,正是他在用心法修复残破的身体。
阿丁看不见,因为他已经安然着睡了过去,嘴巴咂么几下,留出几声憨笑。
天生玲珑之人无畏无惧,无忧无愁,梦中不知又遇何种美美之象。
第二天,清晨,云霁破晓,天云融晨雾,蓑塔润其间。
一束晨光透过破庙破败的门窗投影到苍白的少年身上。
少年身无二两肉,唯有腰间一懒虫。
阿丁感觉自己抱着一大冰块,身上凉森森,抱来也舒坦,于是又拿头蹭了蹭,忽然耳边传来一声似怨似哀的呼唤声,吓得阿丁立刻睁开了眼,与一双满是凉淡、余白大于着墨、无神的眼睛对上了。
一声尖叫还未出,便被阿珬一下子瞪回去了。
还好,还好,是阿珬呀,阿丁虽然被吓着了,但还是乐呵呵地凑上去问他怎么样了?要是能走了,就一起回家。
阿珬摇了摇头,表示依旧浑身无力。在心里默默叹气,只是个十几岁的傻孩子罢了,怎能与他置气?只是数百年未与人亲近,当真好不习惯,若不是这副身体实在没力气,对方早就被打出去了。
阿丁不知他所想,看阿珬不说话了,傻傻以为对方是不是饿坏了,毕竟他现在看起来就跟一张纸一样,风儿轻轻一吹,只怕这副骨头就会散架了!
阿丁想着想着,到是把自己吓着了,于是一声惊呼。
好歹阿珬算是习惯了对方的一惊一乍,无奈道:
“又怎么了呀?”
阿丁结结巴巴地说:
“阿珬呀,咱要不去吃点东西去?你看你这样子,好像死了哎,总不能真让你去做个饿死鬼吧?”
可不吗,都死了仨月了,这一身的尸臭味儿还是刚刚用心法散了去呢。
阿丁见阿珬脸一沉,忙赶着对方要发火时露出整齐的八颗大牙,独自开朗道:“走,咱回家吃饭去吧!”说完就背起阿珬向庙外走去。
不能和小孩子计较,是吧?
阿珬靠在阿丁背上,冰凉的手覆上他的脖颈,阿丁好像被冰了一下,缩了缩脖子,转过头对阿珬说:
“阿珬,你全身都好凉呀,虽然现在是三伏天儿,抱着很凉快,但是村里老人说了,身体太凉不好,说明、说明……”
“说明什么?”
阿珬回忆着刚才在手中流动的血脉痕迹,他前世学过阴阳五行,算的出个人命中缘份。
“那我说了,阿珬不要打俺啊!”
“嗯。我不会打你,我保证。”
披着阿珬壳子的李扶仙,一双金瞳下凝视着阿丁脚下忽然截断的生路。这个少年应该顺顺利利活到老的,是什么挡了他的生路?
这忽来横插一脚的命劫竟将他生生逼上了死路!
死于横祸?这横祸……莫非是我?我的转生竟挡了这孩子的生门!?
他还在这里百思不得其解,阿丁就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老人说了,身体凉,说明体虚!”
半晌,阿珬才回道:“嗯,阿珬(xu)确实虚。”
关我李鹤琴何事?
“你再不脚程快些,我就要被你饿死了!”
阿丁一听,也不贫嘴了,更加卖力地背着他往家里赶。
都道“命中注定”,可我李鹤琴偏偏就在这五行之外!既然我的命不由天道管,那我偏还要与这天斗一斗,破了此劫,夺回这条命!
李鹤琴心念一动,阿丁脚下无形的命缘便有了改变,直至延伸到远方。
此后便是生路昌明,百岁无忧!
看来,转生后“心动一念”的能力更强了。
{心动一念}:天赋技能,凭着足够强大的心魂便可改变阴阳气运,非命重魂定的天选之人不能拥,非意志坚定者不能有!只可用于境界低能者,对自身修为强出数倍的高阶修士无用,否则会被心法反噬,心神受创!
李鹤琴占尽道济、天赐、仙缘三项天时地运,灵魂又毁而不灭,得以转生,命运早已脱离天道轮回、三界之外,有此“天赋”应该很合理吧?
只要修为再回来,只会比前世还要强!
李鹤琴两百岁入仙界,被世人奉为道祖,这一世若能一直好好活着,破仙格,入神源,又未尝不可!?
所以,我决定了此世谁也不要轻信,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出了庙宇,阿珬乖乖地伏在阿丁的肩头,抬头就看见了漫山的红花,似浴火重生,这般红艳便显着格外鬼气森然。
阿珬立刻询问起这花的来出。
根据阿丁的描述,这破庙修于西山乱葬岗上,庙中本是供奉着地藏王,用来镇鬼神。一夜,忽惊雷起,神灭佛没,庙宇被毁,而后山便随之而起的便是这遍野的红花,似火彼岸,引无数鬼灵摆渡冥河,不能为祸人间,作乱世道。
他却知此花,名为“彼岸”。
神像毁,却有彼岸引渡亡灵,得以这座村落不坠鬼域,但是偏偏这彼岸又能聚魂收魄,所以那道雷究竟是天祸,还是人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