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到此结束,少年阿珬的记忆,只会引得李鹤琴唉叹一声。
这孩子竟是让王家人活活打死的!!
人虽固有一死,但不能死的那么窝囊!
王家,恃强凌弱的东西!遇见我李鹤琴可就要提前走一走那奈何桥喽~
随即“阿珬”脸上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风雨交加之夜,他这副模样再加上阴暗潮湿的荒庙,只会显着阴森可怖!
重生到毫无根基的少年身上,这副躯体又在棺材里躺了许久,全身零件可谓都是报废的,现在能爬出棺材里,倚在棺材板上,都是靠着李鹤琴前世强大的意志支撑着。
他现在连转动前世心法的力气也没有,空有一身的无上仙术。
当清醒的意志随之消失时,李鹤琴只怕还得再等上百年、千年的时间,才能重获机遇,再现世间。不过,下一次能留得全身在棺材里醒来,恐怕都是好的。
心中只余一片荒凉。
他爬出棺材,都要用尽全身力气,强大了一辈子,再重生当个实实在在的废物,当真好生不习惯!如今连一个凡人闯进破庙里,都不能预先感知到。
不过还好,遇见个傻的。
一只脚刚迈进破庙的人,伴着一声轰隆隆的雷霆,一刹那儿就看清了倚在棺材旁露出阴森笑容的阿珬。于是,大块头儿就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啊啊啊——!!”
“闭嘴!”
阿珬被他这一声大叫也吓了一跳,呵斥了一声,同时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身高六尺,体格健壮,发达的肌肉却配上一张尚且青涩年幼的脸。
阿珬看着这张因恐惧而扭曲四观的脸,终于在脑海里找到了一模一样的面孔。
少年阿珬的竹马—阿丁,和原主一样是个孤儿,两个孩子相互扶持,艰难地度过了那段流浪的日子。
阿丁空有一身肌肉,天生痴傻,脑子并不灵光,少年阿珬被李铁匠收养后,央求着李铁匠一并收了他当学徒少年。
阿珬死的时候,心里迟迟咽不下那口气,死后灵魂才如此破碎,修复起来也很是艰难!
他自己死了,却心中依旧记挂阿丁这个大傻个儿被人骗去,白白当了苦工。
“阿珬”拖着孱弱的身子,苍白的手轻轻抬起,指向阿丁,道:“我不是鬼,你可信?”
阿丁张了又张嘴巴,眼睛瞪着老大,黑白分明的孔瞳里印着一个苍白无力、瘦骨嶙峋不得好死的怨鬼模样,现在“怨鬼”却说自己不是“鬼”?
听见熟悉的声音,阿丁猛然抬起头,壮着胆子走近几步,忽然惊叫起来:“阿......阿珬?”
“阿珬”应声点头。
阿丁眨巴眨巴眼睛,透过暮气沉沉的双眼终于找到了几分故人的影子。
他立马丢下手中用来防身的棍子,一个滑步跑到他跟前,接着眼泪啪啪地往下掉,嘴里哭喊着:
“阿珬啊,你怎么在这木箱里睡了那么久啊?!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说你死了,但我不信!所以我天天来看你,时不时扒开盖子,瞅瞅你和师傅,如今你可算是醒了!!”少年人边说边哭,说话又快又急,颠三倒四。
阿珬看着对方行云流水的模样,松了一口气,还好,是个小傻子,无需白费口舌,他便会信我。
阿丁哭着喊着还想要上来抱他,阿珬立马伸出手制止。
“阿丁,我在这木箱里睡了太久,骨头都散了,如今你这一抱,我可又得睡三年。”
阿丁赶紧收回手,盯着他看了看,开口一句:
“阿珬,俺发现你变白了呢,这木箱还有美容养颜的功能?”
对方皮笑肉不笑的回复到:“你看我白的像不像鬼?”
此话一出倒让小傻子谈虎色变,还神秘兮兮地凑他跟前,小声的说:
“呸呸!咱不说鬼哈,刚才是这天太黑了!我才会将你认错,阿珬就是阿珬,你不就白点,还有……沾了点血?瘦了点?”边说边小心抹去阿珬脸上已经干涸的血渍,“阿珬不要乱说话啊,那酒馆里的说书人可是说了,我们要对鬼神敬而远之!不能说!不能说!!”
看他神态之真切,披着阿珬壳子的李鹤琴想,怪不得少年人临死前最为挂念的,却是你这个傻竹马,人家是真心真意对阿珬好。
对方显然是一副呆呆傻傻的天真模样,李扶仙只好说道:“别擦了,等天晴儿我们去河边洗一洗就好了。”
阿丁听话地点点头,默默地守在阿珬身边,蹲下来却好大一只。
他指指阿珬棺材旁的另一个棺材,问,师傅什么时候醒?
阿珬知道他说的是少年阿珬的养父李铁匠。他不愿让小傻子伤心,于是选择善意的、小小的、欺骗一下小傻子吧。
“义父呀,他梦里遇见神仙了,神仙邀他共度九天揽月,就像话本子里一样。义父在仙界过的很好,我们莫要叫醒他、打扰到他好不好?”
阿丁听见“神仙”二字,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兴冲冲道:
“我进去了这大木箱里,是不是也可以去寻神仙了?”说着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儿。
阿珬连忙道:
“阿丁,你不觉着这庙里很冷吗?要不你寻些干净的木柴点点火,也好让我们取暖。”
阿丁闻言立刻起身,在破庙中四处寻些柴火,不一会儿一堆小小的火焰升起,火焰旁是两个才十五六的少年。
外面风雨大作,而这座破庙摇摇欲坠,少年们相互依偎着。
在这凄冷的夜里,阿丁害怕现在过于瘦弱冰冷的好友一个不小心就冻死了,执拗着要抱着他取暖,阿珬劝不住,就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