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香说的,与苏晏心中所想一样。虽然仅仅是合作了一曲,但那初见时一眼的惊艳,却在苏晏脑中久久挥之不去。如今蝶香褪去了华服与他说话,他虽然没有了初见时的惊艳感,但对蝶香这个人又有了深一步的认知。
她调皮、风趣,知世故而不世故,最重要的是,她是头一个仅跟他打个照面就将他看透了的人。蝶香相信他的品性,所以才能如此准确地猜出他来寻芳阁的意图,而这一点,就是与他深交多年的谢望生都不一定能做到。
想到这,苏晏便朝蝶香道:“姑娘莫自谦,能遇到姑娘,亦是苏某三生有幸。”
蝶香这才想到这话苏晏先前也说过,不过被她当做客套话取笑了,如今想来,也是自己的不对,就对苏晏道:“既然这么有缘分,苏公子也别客气了,您告诉蝶香,您要拍什么,若是银钱不够,蝶香替您补上。”
苏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本就对蝶香有些好感,因而更不想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窘迫,就连忙推拒道:“不用了不用了,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画……”
说到一半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止住,道:“话不能这么说。姑娘是女子,要有所表示的话也该是在下表示才是。在下在姑娘房中耽搁太久,怕人看影响姑娘声誉,就先行告退了。等来日,在下备好礼物,一定向姑娘表示酬谢。”
说着不等蝶香挽留,就走出门去。
来到一楼的时候,允知早就急得不行了,他见苏晏过来,忙朝他小声问道:“公子去哪儿了?”
苏晏想到今晚的经历,也不知从何说起,便道:“找个房间小憩了一下,现在拍到第几件藏品了?”
见问到正事,允知也正了神色,道:“快了快了,下一件就是公子的画了。”
苏晏也没想到自己时机掐得这么好。他看着允知手中的号码牌,在他身前小声道:
“我去弄了点银钱来,待会儿叫价的时候,可以放开了喊。”
允知明显感到意外。他有心想问公子从哪儿弄来的银钱,但此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他便问苏晏,最高能叫到多少,苏晏比了个“七”的手势。
苏晏原本就带了整二百两,再加上金妈妈答应的五十金的话,合起来就是七百两。
七百两买一幅画,在苏晏看来已经绰绰有余了,因为据允知打听,他往常的画作通常能卖到五百两银子。
只是苏晏没想到的是,今日因为寻芳阁舞曲一编排,《群芳图》身价大涨。允知叫到六百俩的时候,竟然有人叫价八百两。
允知不敢叫价,苏晏想了想,七百两跟八百两也差不了多少,大不了到时候找谢望生借一借,本来就是他捅出来的篓子,说不定拍下之后,寻芳阁分给谢望生的银钱,远不止他借的一百两。
打定主意之后,苏晏让允知举牌,在听到苏晏的叫价之后,允知有些不好意思。他问:“公子这样真的可以么?”
苏晏点点头,让他叫。众人便见,不知名的角落里传出一个声音:
“八百零一两。”
立时嘘声一片。
虽然金妈妈在拍卖开始前是说过,所有拍品加价幅度不得低于一两银子,可这前面人刚叫完八百两,后面就跟一个八百零一。这人,是来惹事的吧?
不止旁观者这样想的,就连加价的人也会这样想。
在现场寂静了一瞬之后,金妈妈即将落锤的一瞬间,忽然冒出一道声音:“一千两。”
一千两,买一幅画,还不是前朝谁的真迹,只是当代某个年轻人的画作。这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个大新闻。
苏晏听到有人叫价一千两后,心彻底死了。他让允知撤下牌子,不再参与竞拍。允知见他失落的模样,安慰道:“公子,愿意花这么高的价钱买画的人,定然是十分惜画的人。您的画落到这样的人手中,也算是另外一种保全了。”
苏晏当然知道允知的话只是安慰,但早就做过心理准备的他,对于这种现状只能接受。
那一千两的声音出现后,现场便再无人应声了。金妈妈朝场下逡巡一番,道:“一千两一次,一千两两次,一千两三……”